序·黑夜
当黑夜来临,闭上双眼,血腥的那一幕就无声上演……
推开门,看着倒在血泊中的父母,我惊吓到无法动弹,父亲还未断气,口角微微颤动,母亲已经闭上双眼……我冷静得不像个九岁的孩子,无声地站在原地,直到父亲的双眸渐渐失去光芒……
在生与死的边缘,九岁的孩子选择了沉默!
初章·地狱
是不是人生总是如此艰难,还是只有我的童年如此?我时常带着满身伤痕,在漆黑的夜晚问自己,我多么渴望有个声音给我回应,可是一个也没有。
当父亲踏进门的那一刻,这个家就变成人间地狱,我和妹妹或是躲在床底瑟瑟发抖,或是藏在柜子里屏住呼吸……但无论怎么躲藏,终究是无法躲掉他无情的殴打。醉酒,生活的艰辛……总之,一定有个理由让我们遍体鳞伤,纵然有母亲护着,但她那单薄的身躯根本无法抵挡父亲结实的拳头。噹、噹……拳头砸在身体上发出的声音……我终身难忘,我无数次想着要杀掉他,杀掉他……而现在梦想成真了。
我以为,仅仅是以为,逃离了地狱,前面就一定是天堂,但时光总是无情的,就像命运总是无常的,无奈填满了我大部分的人生。
父母离去后,我和妹妹被分别被寄养给叔叔和姑姑,也是从那时起,我再也未曾见过妹妹。离开这个悲伤的地方,对于我而言,仅仅是换了地方重新接受折磨而已。
“我看你从小就是个畜生,或许连畜生都不如,看着爹妈死掉,你都不求救,打死你算了。”每次对我的毒打完后,叔叔都会说同样的话。
直面父母的死亡,我显得冷漠又无情,但谁又能明白一个无时不刻都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的九岁孩子,对逃离地狱的那种深深的渴望?
次章·逃离
拼尽力气,寻找那黑暗中的光。
16岁那年,我终于攒够了钱,买了那张逃离地狱的火车票。离开那天春光明媚,我紧紧的把火车票攥在手心,直到踏上火车,仿佛那是我的希望之光,我不关心列车通往哪里,只要能离开,去哪里都行。
列车驶过山谷、湖泊、都市、村庄……前方的风景不停地向我靠近,然后在我身后模糊,直至不见。那一刻,我相信那些不堪的过去会如同这转瞬即逝的风景一般,从我生命里远远消失。
有时候愈发想要忘却的记忆,随着时间的流逝却愈发清晰。
或许是年幼那歇斯底里的苦痛,或许是一个人在外漂泊的彷徨无助,又或许是无法融入集体的孤独……没有丝毫的防备,抑郁将我击得溃不成军!
那个时候我已经无法正常工作,常常端着送菜的盘子找不到要去的方向。直到那一天,“砰、砰、砰”,清脆的玻璃声响起,一叠叠盘子从我颤抖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滑落地面,看着满地的碎片,我还未反应过来,雨点般的耳光就打了下来,足足持续了一分钟。火辣的脸颊,领班谩骂的嘴脸,周遭的指指点点,我的脑子一片空白,捡起地上的玻璃碎片,从领班胸前刺了进去,血流了一地。
高章·新生
每个人的一生,都会有一些刻骨铭心,难以抹去的伤痕,总有一些往事停泊在记忆里,无法释怀。
因故意伤害罪被判入狱服刑八年三个月,那年我十九岁。
经过入监体检和心理测试,我的心理状态一栏写着:患者有中度抑郁,存在高度自杀和自伤自残倾向。
马警官把我领回监组,他温暖的笑容,我至今都还记忆犹新。
“服刑既是悔过自新,也是与过去道别的过程,你们每个人的过去都不完美,正视自己犯过的错,用心去悔改。”
第一次讲评,马警官对监组所有人说出这番话,虽然无法感同身受,但他满是期许和鼓励的眼神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
我的抑郁症状也开始慢慢凸显。我时常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坐在床头,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直到天明;时常前一秒还记得要去做的事,但转身就忘却……我无法与他人正常交流,抑郁程度还在不断加深。
没过多久,监狱再一次安排我前往社会医院接受治疗,诊断结果是我到了必须定期服用药物以及接受定期心理矫治的程度。
“不要怕,一切都会好起来!”治疗完后,马警官拍着我的肩膀说到。
不知为什么,看着他坚定的眼神,我真的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
除了按时服药,我每周都会接受心理矫治,渐渐的,抑郁的情况有了好转,我开始愿意与他人交流,也愿意对马警官袒露心声。
“我真的很后悔,如果那天我去求救,也许父母还会活着,我也不会犯下弥天大错,但是,没有也许了,我永远没法回头了。”我流着泪对马警官说到。
“每个人的一生,都会有一些刻骨铭心的痛、难以抹去的伤,总有一些往事停泊在记忆里,无法释怀。有时除了坦然接受,我们别无他法。我还记得外婆去世的那天,由于工作原因,我没有来得及见她最后一面,这是我心底的遗憾,但是只有努力生活,才是对逝者最好的祭奠,你说对吗?”马警官带着温暖的笑容对我说到。
从他坚定的眼里,我读到了希望!
终章·未来
我无法得知马警官为我付出了多少艰辛与努力,但我知道,好好改造,做一个好人,就是对他最好的回报!
监区准备成立服刑人员图书屋,马警官安排我把收集来的图书分门别类归好,方便服刑人员按需阅读。
“这不是一项简单的工作,首先你要读书,了解书的内容,这样才能把每一本书都放到该放的地方。每一次的阅读都是精神的旅行和灵魂的交流,好好感受书籍的力量吧!”马警官微笑着递给我一本《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为了把这项工作做好,我阅读每一册书的内容,然后按照当代文学、古典名著、人物传记等分类。也是从那时起,我有了充足的时间来阅读各种书籍,原来生命中诸多的不解与困惑,都在书里寻到了答案。
我感受《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里保尔?柯察金的不畏病魔侵扰和不怕命运挫折的百折不挠的革命精神,被《平凡的世界》里孙少平乐观、坚韧、不屈的人格力量所震撼,被《老人与海》里不向命运低头,永不服输的斗士精神和积极向上的乐观人生态度所折服,还有《活着》……
“孙家龙,你的信。”当马警官微笑着递给我信的那一刻,我不敢相信。
在狱内的三年改造时光,我没有一个电话、一封来信、一次会见,我根本无法想象这个世界还有谁会给我写信,直到我看见“致亲爱的哥哥”。那一刻,我开心得手舞足蹈,这个世界我不再孤单一人。
“生活总是充满着希望,不是吗?最快下个月你就可以和妹妹相见了。”马警官微笑着对我说。
我无法得知马警官为了帮我寻找妹妹付出了多少艰辛与努力,也无法得知三年的改造生活,平均每两天一次的教育谈话,每周一次的心理治疗,让他有多少个日子无法准时吃饭,按时下班,更无法得知多少个我情绪失控的夜里,他匆匆离别家人,赶来为我抚平内心的创伤……
但我知道,好好改造,做一个好人,就是对他最好的回报!
马警官,谢谢!
孙家龙(化名),男,22岁,因故意伤害罪被判有期徒刑八年三个月,目前已在上海市白茅岭监狱服刑3年。通过入监的心理测试显示,其患有严重的抑郁症,具有高度自杀倾向,随后在狱内接受心理矫治与药物治疗,通过阶段性的心理矫治及民警的正确引导,其心理状态有了明显好转,目前仍在治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