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4月28日,备受社会各界关注的徐风祥等涉黑案,由宁夏回族自治区石嘴山市惠农区人民法院在石嘴山市中级人民法院一审公开宣判,徐风祥等51名被告人、5家被告单位分别获刑。
一本384页如书般沉甸甸的刑事判决书,向人们讲述了徐风祥等黑社会性质组织所犯下的累累罪行。
芊芊足浴 组织卖淫伤风败俗
“师傅,请问在惠农区哪个地方有‘红灯区’,谁家的生意好?”20岁刚出头的小红嗲声嗲气地问出租车司机。
“听人说好像‘芊芊足浴’的生意不错。”
“您好,110吗?我要举报‘芊芊足浴’有卖淫嫖娼行为。”石嘴山市惠农区公安分局接到这样的举报电话。
“这个‘芊芊足浴’对面就是学校,对青少年的影响也太不好了。”周边的群众气愤地说。
……
“芊芊足浴”到底是干什么的,它的老板又是谁呢?
一个外号被称为“茶壶”的光头男子进入了警方的视线。“茶壶”真名叫徐风祥,1972年出生,小学文化。1996年曾因犯销赃罪被原惠农县人民法院判处管制二年,并处罚金2000元。2005年12月因犯故意伤害罪被惠农区人民法院判处有期徒刑一年六个月,宣告缓刑二年,缓刑考验期自2005年12月25日至2007年12月24日。但在缓刑考验期内,徐风祥却又干起了伤风败俗的组织卖淫勾当。
2007年9月,徐风祥租赁了石嘴山市惠农区兴园市场内营业房,无证开办“芊芊足浴”,名为经营足浴按摩,实则开设卖淫场所。自2007年9月至2015年期间,先后组织小红、小玉、琪琪、菲菲、思思等10余名女性进行卖淫,并网罗一些多为刑满释放人员的“小弟”跟随他,安排他们进行接待、记账、收费、放哨、看门等活动。为了确保安全,徐风祥还为在“芊芊足浴”工作的“小弟”们统一配备了对讲机,相互通报情况和逃避公安机关的突击检查。
徐风祥事后到“芊芊足浴”店内收取抽头嫖资,如果有闹事的人,徐风祥就带人出面摆平事端。他为在店里工作的“小弟”们每月支付800元至2000元不等的工资,还为部分“小弟”们提供住宿。
2016年初,徐风祥将“芊芊足浴”转让给了其他人经营,但“芊芊足浴”依然从事着组织卖淫活动。
黑恶互殴 寻衅滋事恶名远扬
“徐风祥黑社会性质组织‘老大’地位确立,是从2009年5月开始,是与另一个涉恶团伙的互殴而奠定的,可谓‘一战成名’、‘恶名远扬’。”惠农区法院一名院领导介绍审判情况时说。
而“一战成名”的互殴也是因徐风祥经营的“芊芊足浴”引发。
2009年5月6日,惠农区一涉恶团伙的头目陈镛安与手下的人在惠农区时代商贸城内一酒吧内喝酒。突然,徐风祥的小弟王超、惠龙两个人提着刀出现在了陈镛安面前,要解决上次陈镛安在“芊芊足浴”时双方发生的矛盾,陈镛安将酒瓶砸碎准备打架,被在场的人拉开了。
第二天,陈镛安又召集了手下的七八个人,一起到“芊芊足浴”店进行了打砸。徐风祥听闻后立即叫来手下的小弟们,带上刀追赶离开的陈镛安等人。在新明珠购物城附近,徐风祥一伙用刀捅伤陈镛安手下的3人。
2009年5月9日,18:00时左右,惠农区文景广场上小贩在卖小吃,老人在聊天,匆匆下班的人们忙着买晚饭的食材.......
陈镛安的‘小弟’梁华在陈镛安家玩完后,打车到时代商贸城附近下了车,悠闲地走到了文景广场路口处。
突然,徐风祥一伙人持着刀冲到了他面前,将他围在了中间。有人先在梁华的后背砸了一铁锤,将其砸倒在地上,然后有人上去在梁华的胳膊上砍了一刀,徐风祥又上去在梁华的屁股上捅了几刀。
“打架了,打架了,有人被砍伤了,快报110.......”文景广场上的群众乱作了一团,有人大声喊着。
在短短的3天内,徐风祥为打击报复陈镛安犯罪团伙,纠集王超、惠龙等人在惠农区明珠商业区、文景广场等人流密集的公共场所,持刀追砍致陈镛安犯罪团伙成员4人受伤。受害人慑于徐风祥等人的势力不敢报警,至此,徐风祥等人在惠农区一战成名,通过打击对手,确立强势地位,树立了非法权威,其黑社会性质组织初步形成。
2017年清明节前夕,临近傍晚时分,路上便有人开始给去世的亲人烧纸了。徐风祥的小弟惠龙带着几个朋友又去了“芊芊足浴”玩耍,但因惠龙的朋友无钱支付嫖资与已经易手的“芊芊足浴”老板张某某发生争执、斗殴。第二日的下午,惠龙又带人打砸了“芊芊足浴”店门及窗户玻璃,还将邻居二楼商铺玻璃打碎了。张某某无奈给徐风祥打了电话告知了惠龙等人的行为,徐风祥称其在外地,让张某某等自己回来再处理。
“我给你垫付了2万元给了惠龙,这件事就过去了。”
张某某的店被砸了,人被打了,还给打人的人赔了2万元,气愤之余慑于徐风祥的威力只有忍气吞声。
茶壶大道 私设路卡非法敛财
今年79岁的邱建成作梦也不会想到自己的晚年生活会与黑社会组织的头目有瓜葛,并因此引来牢狱之灾。
内蒙古人邱建成曾在自家门前的土地上,向过往的货车收取过路费。但因人力单薄,听别人说徐风祥很厉害,就决定找徐风祥合作。
2013年4月,徐风祥与邱建成合谋在110国道宁蒙交界段附近设卡拦路收费。徐风祥纠集徐亮等人非法占用了178亩林用地,先后用装载机等工具在落石滩林地上修整三条道路,绕行110国道石嘴山收费站、超限超载检查站。因徐风祥的绰号叫“茶壶”,其车队被称为“茶壶车队”, 所修三条道路被称为“茶壶大道”、“茶壶专道”、“茶壶备用道路”。
“茶壶大道”全长9.8公里,从110国道麻黄沟超限超载检查站沿110国道向北6.2公里,从内蒙古自治区阿拉善盟左旗乌斯太境内G1112公里处110国道西侧入口进入,穿过包兰铁路涵洞、京藏高速乌斯太南桥涵洞,进入惠农区河滨工业园区内硬化道路,出口处道路与河滨街恒力大道、华谊大道相连。2014年4月起,徐风祥纠集手下王超、惠龙等人找人看守“茶壶大道”,收取通行车辆过路费,并禁止煤泥运输车辆通行。
“茶壶专道”全长3.8公里,从110国道麻黄沟超限超载检查站沿110国道向北2.6公里处从110国道西侧进入,向南沿包兰铁路东侧至3.8公里处硬化路面。2013年8月至2017年4月,徐风祥纠集手下看守“茶壶专道”供“茶壶车队”、“隆鑫车队”通行,其他运输车辆经徐风祥同意允许后交费通行。
“茶壶备用道路”全长6.2公里,从110国道麻黄沟超限超载检查站沿110国道向北2.3公里处110国道东侧向东一条沙石道路进入,至英豪煤制品公司,向东至1.2公里处转向南至5.1公里处。2017年1月至4月,徐风祥纠集手下看守“茶壶备用道路”,并收取通行车辆过路费。
“茶壶”修建的三条道路成功绕开了石嘴山收费站和超限超载检查站。
“我的4辆大车,都走过‘茶壶大道’,三年间交纳的过路费约十几万元。”大货车车主马某诉苦道。
“刚开始,2013年的时候每辆四桥车收费150元,半挂车收费300元,2015年就涨到了300元和600元,2017年治理超载更加严格了,收费标准就涨得更高了,四桥车涨到了500元、半挂车涨到了1000元。”同样跑运输的李某某也给徐风祥交了不少钱。
关于徐风祥的三条“茶壶道路”收费情况的证人证言在一审法院的判决书中就达105项之多。
一审法院经审理查明:自2013年4月起,徐风祥黑社会团伙组织成员看守“茶壶大道”,收取通行车辆过路费。徐风祥为团伙成员配备对讲机、迷彩服、军大衣、休息车辆,并安排接送、送饭等。团伙成员按照各自的分工及徐风祥决定的标准排班收费,从10元、20元逐渐涨至500元,收取的通行车辆过路费均交给徐风祥,累计达220万元。团伙骨干成员王超、惠龙每月工资从5000元涨至1.5万元,其他参与人员每月工资从3000元涨至5000元,邱建成分得过路费五六万元。
在大肆非法敛财的同时,2013年至2016年徐风祥给王超、惠龙两人每人分红55万元。徐风祥用分红的钱给王超购买了一辆英菲尼迪牌越野车,给惠龙支付了银川房产首付,并购买了一辆宝马5系轿车。
称霸一方 成黑社会性质组织
徐风祥非法敛财的欲望和手段是没有止境的。
2015年4月,徐风祥以其儿子徐思凡的名义注册成立隆鑫公司,徐思凡任公司法定代表人,“茶壶车队”并入隆鑫公司的“隆鑫车队”,王超、惠龙等人将各自的货运车辆挂靠或参与在隆鑫公司承揽运输业务。隆鑫车队从“茶壶专道”通过,相比较其他运输车辆通过的“茶壶大道”路程短,成本低,更具市场竞争力。从而逐渐控制了110国道宁蒙交界段煤泥运输市场。
“我只能找徐风祥的车队运输煤泥,自己找的社会上的车辆运输煤泥走‘茶壶大道’被拦截。让徐风祥的车辆运输会比市场价格高出2至4元。我们公司给徐风祥的车队结算运费就达一百多万元。”宁夏某公司的负责人向法院证实。
附近的一家洗煤厂,因徐风祥车队以外的车辆运输煤泥成本高,而徐风祥的车队走“茶壶大道”可以超载、逃费,这家洗煤厂的负责人不得已只能找徐风祥的车队运输煤泥。即使是徐风祥定的运费比市场价高出3元至4元,这家洗煤厂的负责人也只能忍气吞声。
一审法院判决书中关于徐风祥垄断110国道宁蒙交界段煤泥运输市场的证人证言就达几十项。
除了控制煤泥市场,徐风祥还插手非法盗采煤矿,从而获取大额非法收益。
2016年秋天,徐风祥从没有采矿权的李强处接手了石嘴山市马莲滩矿区清水沟几处露头煤矿。
“我也没有清水沟煤矿的采矿证,不具有采矿权。徐风祥接手煤矿其实是借治理煤矿的名义实施盗采行为。”证人李某面对法院的调查如是说。
2016年9月至2017年6月,徐风祥与被告人胡鹏在未取得采矿许可证的情况下,共同对贺兰山清水沟煤矿的煤炭资源进行盗采,并将所盗煤炭出售,销赃金额达185万多元。期间徐风祥还购买了挖掘机参与盗采,并指使王超、惠龙等放哨、记账,还给雇佣的其他人员每月发放5000元至7000元不等的工资。
在得知徐风祥等人涉黑后,在煤矿上干过活的几位工人回忆当时的情景,才知道自己是在帮非法盗采的人干活,心里是又害怕又后悔。
然而,徐风祥的违法行为还不止这些。作为隆鑫公司的实际控制人,隆鑫公司也成为他非法谋利的工具。
2016年12月至2018年4月,经徐风祥、徐思凡同意,在未发生运输业务或少发生运输业务的情况下,以收取票面金额开票手续费的方式,隆鑫公司先后向6家公司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虚开金额924万余元,税额101万余元,价税合计1025万多元,并收取开票手续费83万余元。
“赌博真害人,我当时鬼迷心窍被王超、惠龙带到他们组织的赌场上,先后参加了十几次他们组织的赌博,不仅输掉了自己的4万元,还借了王超的18万元也输掉了。最后王超总找我追债,没有办法我把妻哥的一套楼房给王超顶了账。”参与赌博的张某某后悔地说。
2012年,徐风祥、王超等多次组织人员在惠农区某酒店进行赌博。后来为了躲避治安检查,徐风祥等人又将赌场转移到惠农尾闸镇农村和宁蒙交界的一处废弃的蒙古包里进行。每次赌博,都有专人负责“杀注”(帮助庄家收钱)、“抽水”(抽取赢家一定钱)、“放板”(给输的人放高利贷),以此获取非法收益。
“茶壶哥,对我们像家人一样,坚决不让我们吸毒,他发现王超吸毒后就对他很冷淡,还辞退了两个吸毒的‘小弟’。”惠龙供述到。
在徐风祥黑社会性质组织逐渐壮大的过程中,徐风祥还给手下人订立了明确的纪律、规约进行约束管理,要求手下的人不准吸食毒品。他从网上购买检测海洛因和冰毒的尿检板,给手下的‘小弟’做毒品尿样检测。成员之间职责分工明确,不得相互打探,在“茶壶大道”收费时不准私放车辆,并要相互监督,减免车辆通行费需请示等,先后开除了违反规矩的郭某某、刘某、南某等人。
打财断血 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2018年1月,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关于开展扫黑险恶专项斗争的通知》,在全国组织开展为期三年的扫黑除恶专项斗争,全面擂响扫黑除恶专项斗争的战鼓。
而就在2018年1月中旬,徐风祥为了奖励手下“小弟”,组织几人去海南三亚旅游。
当他们在海南美丽的沙滩上享受着阳光和海风时,初冬的宁夏正刮着寒冷的西北风,徐风祥的“小弟”王超又喝酒打架。徐风祥等人的行为也进入了宁夏回族自治区公安厅的视野,被列入自治区挂牌督办案件进行侦查。
在公安机关的侦查下,徐风祥黑社会性质组织犯罪一一浮出水面。
案件起诉到石嘴山市惠农区法院后,法院党组高度重视,组成了由院长担任审判长的7人合议庭审理此案。由于该案涉及被告人多达51人,为了充分保证他们的诉讼权利,法院为没有辩护人的被告人指定了辩护律师。
“这个案件社会影响大,法院选我参加陪审此案我既荣幸又感到压力巨大。案件一审开庭审理后,犯罪分子被依法严惩,当地百姓欢欣鼓舞,认为有力打击了黑恶势力的嚣张气焰。”石嘴山市盛达商贸有限公司董事长被选中参加该案的审理。
从公安、检察院移送过来的110本卷宗,主审法官和合议庭法官们一页页进行认真审查,所有的心血和付出体现在了三次成功的庭审和近23万字、厚达30厘米、一共384页的一本沉甸甸的刑事判决书上。
2019年3月12至16日连续开庭4天,4月11日、4月28日又开了两次庭审。为了形成扫黑除恶专项斗争的良好声势,宁夏法治报的新媒体对该案庭审进行了网络直播。4月28日,当天的观看人数达到了42.9万人。
“真是大快人心,这次审理宣判对不法分子真正起到了震慑作用,看来中央扫黑除恶的决心是真不小啊。”旁听庭审的群众互相讨论着。
“这是宁夏扫黑除恶专项斗争开展以来,‘打财断血’第一案。”庭审宣判结束后,媒体记者们发现了这一特点。
一审法院经审理认定,以徐风祥为首的犯罪组织具备黑社会性质组织的组织特征、经济特征、行为特征和危害性特征,依法应认定为黑社会性质组织。该黑社会性质组织自2009年5月初步形成,至2018年5月被立案查处,存续期长达9年。被告人徐风祥在缓刑考验期内,不思悔改,先后陆续纠集被告人王超、惠龙等刑满释放人员及社会闲散人员,形成较为稳定的犯罪组织架构,组织者、领导者明确,骨干成员基本固定,有一定的组织纪律和规约。徐风祥对组织内部职责分工、财物控制、利益分配、经营管理、成员奖惩等拥有决策权、支配权、处分权,系组织者、领导者。然后有组织地实施组织卖淫、赌博、寻衅滋事、非法占用农用地、非法采矿、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等一系列犯罪活动,获取非法经济利益,形成一定经济实力对部分组织成员给予经济奖励和帮助,以支撑该组织的活动;组织成员在徐风祥的纠集、授意、默许、协调下,以暴力、威胁等手段,有组织地实施一系列犯罪活动,为非作恶、欺压群众,扰乱社会公共管理秩序。
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徐风祥等人的违法犯罪行为最终受到法律严惩。
一审法院经审理后判决:徐风祥犯组织、领导黑社会性质组织罪、组织卖淫罪、寻衅滋事罪、赌博罪、非法占用农用地罪、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罪、非法采矿罪,数罪并罚,决定执行有期徒刑24年6个月,剥夺政治权利5年,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罚金69万元;判处骨干成员王超有期徒刑19年,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罚金12.5万元;惠龙有期徒刑13年,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罚金8.7万元;对另外9名黑社会性质组织成员分别判处有期徒刑3年2个月至7年6个月不等的刑罚,并处1万元至81万元不等的罚金;对其余39名被告人分别判处有期徒刑6个月至4年不等的刑罚,并处2000元至5万元不等的罚金;对5家被告单位分别判处2万元至19万元不等的罚金。(记者 赵霞 文中除被告人徐风祥、王超、惠龙为实名外,其余人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