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一 图为民警在村民家中走访。警方供图
图二 终审判决后，受害人家属为宜昌市公安局夷陵区公安分局破案民警送来锦旗致谢。警方供图
4年前，湖北省宜昌市夷陵区发生一起命案。嫌疑人阿强落网后多次做出有罪供述，却在庭审时当庭翻供，坚称遭警方刑讯逼供。法院一审对阿强做出无罪判决。
法网恢恢，疏而不漏。经检方抗诉，2018年1月26日，阿强因犯故意杀人罪被判处有期徒刑15年。
“正义获许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在接受本刊记者采访时，宜昌市公安局夷陵区分局刑警大队大队长周正很是感慨。
借刀杀人
这起小镇命案一度轰动一时。
2013年12月23日，宜昌市夷陵区樟村坪镇村民报案称，村民何东被人用棍棒殴打致死。
案发后，夷陵警方抽调精干警力成立专案组，时任夷陵区副区长、公安分局局长李宏杰任指挥长，公安分局副局长席再清任专案组长，刑侦大队长周正肩挑侦破重担。
警方走访得知，何东的妻子小兰与同村单身汉阿强长期保持情人关系，何东知晓后曾百般劝阻，甚至以喝农药自杀“死谏”。阿强和小兰具有重大作案嫌疑。然而，初步调查证据却显示，两人均无作案时间。
侦查中，有村民提供重要线索，案发当天早上，何东的堂弟大牛约其外出打铁。
也就是说，何东生前最后一个接触到的人是大牛。
大牛时年38岁，单身，村民反映其性格“有点憨”。民警调查发现，大牛和阿强曾在同一家单位工作，关系非常密切。此外，阿强曾有恩于大牛，大牛对其极为信任，甚至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更蹊跷的是，案发后，大牛消失得无影无踪。
阿强有作案动机，案发前后又与大牛联系频繁，难道是阿强“借刀杀人”？综合研判案情后，专案组决定传唤阿强。
当年，经过数小时较量，阿强的心理防线被攻破，交待了与大牛合谋杀害何东的犯罪事实。
原来，阿强欲长期占有小兰，动了杀心。精明的他决定借刀杀人，于是制造机会让大牛与小兰发生关系，并谎称小兰爱慕大牛，怂恿大牛除掉何东，与小兰做长久夫妻。诱导之下，大牛将何东骗出，用棍棒殴打致其死亡。
死无对证
可是，警方始终未能找到大牛的下落。大牛究竟在哪儿？有消息称，大牛得手后，阿强告知其警方已介入，让他“早做打算”，受到惊吓的大牛逃进了山林。
半年后，人们在深山发现大牛时，他已化为一具白骨。
公安机关以故意杀人罪将阿强移送至检察机关起诉。
检察机关指控：阿强为能与小兰长期保持不正当男女关系，利用大牛想与小兰结婚的心理，多次教唆大牛杀死何东。2013年12月前后，两人预谋采取投毒、搬柴火时借机用木柴将何东砸死等方式作案，均因故未成。同年12月22日晚，两人再次密谋，由大牛骗出何东并将其杀死。12月23日7时，大牛成功骗出何东，在偏僻处持木棒猛击头部致其死亡。案发后，阿强为掩盖教唆杀人的犯罪事实，恐吓、威逼大牛喝农药自杀，大牛喝农药后逃进山林，第二年尸骨才被发现。
与此前的良好认罪态度截然相反，阿强得知大牛已死，死无对证，于是在法庭上推翻此前的有罪供述，直指警方刑讯逼供。2016年11月，法院一审对阿强做出无罪判决。
宣判后，何东家属明确表示要上诉。不久，宜昌市检察院提请湖北省检察院向湖北省高级人民法院提出抗诉。
审讯过程的监控等诸多证据，均显示办案程序合法，不存在刑讯逼供。彼时，阿强已经回到村里。一时间，村民议论纷纷。
阿强脱罪，最难接受的是何东的儿子小伟。小伟的代理律师周成军放下手上其他事务，专心为案件重审四处奔走。拥有近30年警龄的刑警周正也暗下决心，决不能让凶手逍遥法外。
落入法网
一审判决后，周正带领民警对已取得的证据逐一复核，同时搜集新的证据。阿强与大牛原定下三种杀人方式：一是制造意外，二是在酒中下毒，三是将其约出杀死。
走访数十位村民后，专案民警还原了阿强、大牛谋杀何东的各个场景，又找到多个相关证人，搜集到相关证据。有村民证实，在一次有何东、阿强、大牛参与的砍树中，大树突然倒向何东，幸亏有人及时发现示警，何东才躲过一劫；另外，警方找到装毒酒的瓶子，也提取到相关证据……
湖北省高级人民法院审理查明，2013年春，阿强安排小兰与大牛发生性关系。此后，大牛为能与小兰结婚、阿强为方便与小兰通奸，两人多次谋划杀害何东均因故未果。同年12月23日7时许，大牛持木棒猛击何东头部致其死亡。当日，村民发现何东尸体后报警。期间，阿强与大牛多次会面互通情况，大牛逃进山林。次年5月，大牛的尸体在附近山上被发现。
针对原审判决和控辩双方意见，根据定案证据，湖北省高级人民法院经审理认为，杀死何东的直接凶手是大牛，阿强参与谋杀了何东，原审阿强的有罪供述系合法取得。现有证据虽印证阿强参与杀人通谋，但不足以证明其系杀害何东的组织者、策划者、指使者。
此外，湖北省高级人民法院经审查认定，原审认定在案证据不能证实阿强恐吓、威逼大牛自杀的意见成立。2018年1月26日，湖北省高级人民法院以犯故意杀人罪判处阿强有期徒刑15年。
此案从案发到终审历经4年。其间，办案民警经历了抓到凶手的喜悦，经历了脱罪释放的失落。有被人冤枉的难言委屈，也有来自凶手逍遥法外的巨大压力……为了正义的到来，周正带领专案民警在冒着严寒在深山寻找线索，铁的证据面前，凶手最终落入法网。拿到终审判决书的那一刻，他们如释重负。（文中除民警、律师外，均为化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