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很小的时候,无论走到哪里,都喜欢被母亲牵着手,在我幼小的心灵里,这一刻最安全、幸福。
母亲一辈子生了我们兄弟姐妹六个。我在母亲肚子里时,父亲受文化革命冲击,被打为走资派,隔三差五的批斗让经过战争洗礼的父亲身体更加虚弱。那时哥哥姐姐们都在长身体,吃的很多,而国家物资匮乏,母亲经常为给孩子们吃什么而劳心伤神,有了我更觉负担,曾经和父亲商量要把我送人;然而,当数九寒天、漫天飞雪中,医生剪下脐带把我抱给母亲的那一刻,她和父亲又下定决定,就是要饭,也要把我领上……
母亲是个医生,主攻妇产科,毕业后在平凉市专区医院工作,后来又跟随父亲进入宁夏监狱系统。在那个医疗条件很差、监狱又建在偏远山区的年代,多数人生孩子都在家里。母亲背着药箱不分白天黑夜地出东家、进西家,经常是半夜刚躺下,门口就响起急促的敲门声:“张医生,看病了!”,母亲一边答应着,一边急忙起身穿衣服,年幼的我被惊动,大哭大闹地搂住母亲不让出门(父亲经常值班),母亲就轻轻抱着我说:“乖,我是医生,这是责任。”30多年来,经母亲亲手接生的孩子有100多个,现在,这些孩子都已长大成人,有的甚至已经做了爷爷奶奶。
小时候,母亲看病送药常带着我,与人交往中教我为人处世;女孩家家的,在别人家要有礼貌,见了叔叔阿姨要问好,安静坐着不要乱跑,不可以随便拿筷子在菜里挑自己喜欢的,不可以嘴里含着饭菜和别人说话……诸如此类的礼节,都是母亲时常叮嘱的。她也经常和我说,女孩子一辈子不能把自己的命运系在别人身上,只有自己强,别人才不会看低你;随着阅历的增长,我越发深刻地体会到母亲这番话的真正含义。多年后,70多岁高龄的母亲仍坚持在银川市多家医院坐诊,更是激励着我要不懈努力,作为树的形象屹立在社会和家庭。
现在,母亲已是八十多岁的耄耋老人,岁月在她身上留下深深的烙印。头发全白了,步子也不那么稳了,她却还是拿着听诊器、带着测糖仪照顾着周围邻居,邻居们也习惯了有不舒服就问母亲,这个说:“张医生我最近头晕,咋回事?”那个说:“张医生我血糖高,吃点啥药?”母亲经常笑着对我说:“我自豪得很,这么大年龄,还是对别人有用的人”。
母亲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一天天虚弱下来。去年夏日,在医院为母亲看病,当我站在挂号窗口前无意见回头,看到母亲那惶恐和无助的眼神时,眼泪顿时噙湿了双颊。
母亲,有你真好。一直是你牵着我,从现在起让我牵着你的手!(作者:杨晓梅 宁夏女子监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