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国栋终究没等来故意杀人犯罪嫌疑人何某那份“迟到了”25年的判决书。
1992年1月,何某杀人潜逃,后于2015年落网。花了一年多重新整理资料,周国栋最终将案件送入审判程序。
“判决结果出来了给我发条短信。”1个多月前,周国栋与何某案主审法官说。不曾想,判决未出,周国栋在赴外地侦办案件时遭车祸,于6月21日凌晨经抢救无效死亡。
今年50岁的周国栋,是湖北省咸宁市通城县公安局刑侦大队农村中队教导员。
在通城县公安局政委易一鹏眼里,老周是个愿意“担担子”的“老黄牛”,任劳任怨做事,却总是把立功受奖的机会让给年轻人。
意外
魏建波至今有点“懵”。
时间回到2017年6月11日。
当天中午,在武汉参加培训的魏建波接到周国栋短信,他和同事万学军要到武汉提审嫌疑人,让魏建波一同前往。
提审工作持续到晚上,吃了便餐,3人找旅馆住下。按计划,他们次日需赶赴河南追逃。
6月12日6时许,3人驱车从武汉出发。
魏建波记得,他们在路上再次商定了追逃计划,还聊了会儿家常。
7时50分许,行至G4京港澳高速公路灵山服务区,短短几秒内,意外猝不及防——暴雨致路面积水引发交通事故。
随后,3人被送至医院急救。魏建波等两名民警不同程度受伤。坐前排的周国栋头部受伤,于6月21日2时11分经抢救无效死亡。
一向能按时完成任务的周国栋,这一次没能按时“交差”。
当年那个成绩达到本科线但“固执”上警校的年轻小伙子,结束了28年警察生涯。
送行
半个多月来,胡华勇没睡过一个好觉。20多年前同周国栋“剿匪”的经历恍如昨日。
1996年9月的一天,武汉至通城的客运汽车上。
“交出身上钱和贵重物品,不交的就搜身,否则就要见红!”客车行驶至纸坊路段时,两名歹徒突然掏出匕首,对着车上乘客大喊。
胡华勇从睡梦中惊醒,眼看着歹徒们开始对乘客逐个搜身。
“不许动!我是警察!请大家支持配合!”倒数第三排过道旁,手持配枪的周国栋喊声让胡华勇缓过神来。
两名藏在周国栋身后的歹徒见同伙被控,迅速对周形成合围之势。
见状,胡华勇顾不得多想便起身帮忙。
最终,5名歹徒中有两人被当场制服,另3人跳窗而逃,后落网。
随着案件深挖,警方成功摧毁了这个专门侵害通城、崇阳两地过往客车乘客的车匪路霸团伙。
当年,周国栋受单位嘉奖。作为通城县总工会职工,胡华勇获评见义勇为奖章。5000元奖金,周悉数给了胡华勇。
此后,两人结下深厚友谊。
6月22日,周国栋遗体返回通城。胡华勇6时不到就守在高速路口,“想送他一程”。
“他是个有正义感的人,打心底热爱这份工作。”从殡仪馆出来,眼里布满血丝的胡华勇顿了顿说。
在同事李峰看来,一排排挽联,一束束鲜花,自发送行的上万群众和战友,是对周国栋工作最大的认可。
遗憾
1992年1月26日,通城县唐湖镇凉亭村发生一起命案。嫌疑人何某盗伐林木时与护林员刘时祥发生纠纷,何某心存不满。
当天下午,何某持土铳前往刘时祥家中,朝其后背开枪射击后潜逃。案发后,通城警方先后组织十余个专班追捕嫌疑人未果。
2015年10月30日,何某在福建落网,周国栋受命带队对接案件并押解嫌疑人。
时隔23年,何某改名为“黄程华”,并通过手术去除了其右脸上的黑痣。
尘封的侦查卷宗虽有几大摞,但却因材料缺失无法形成完整证据链,何某到案后一直装疯卖傻,案件迟迟无法移送起诉。
“阅读整理案卷列出了好几十项需要补充的材料清单。”
“过了20多年,好多知情人都已经过世了。”
“为了申请精神鉴定,我们通过监控观察形成了几十份有关何某的生活材料。”
……
与周国栋一同接手此案的魏建波至今记忆犹新。
2016年8月5日,司法鉴定结果显示,何某具有完全刑事责任能力。同年10月14日,案件一次性被检察机关移送起诉。
“我们5月还在讨论这个案子判没判,老周给主审法官打电话了解进展,还特地嘱咐说判决后给他发个短信。”魏建波说。
不曾想,变故突如其来。
“我知道他舍不得走,他没完成的遗愿,我和我弟弟会替他完成,照顾好妈妈和爷爷奶奶,还有他奉献一生的警察事业。”周国栋遗体告别仪式上,女承父业的周娇哽咽道。
法制网记者 刘志月
《法制与新闻》见习记者 何正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