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手记
采访中，我问季磊，法律是什么？
他讲了一个生活中的小片段。
那天，五岁的女儿说要跟着爸爸去工作。
季磊便问女儿，“你知道爸爸在哪里工作吗？”女儿摇头。
他说，“爸爸在法院工作。”女儿很好奇，“法院是什么？”
“法院就是让好人可以安心地做好人，让坏人不可以随心所欲地做坏人。”季磊更肯定地说，“这是一个让好人得到保护，让坏人得到惩罚的地方。”
由那天起，年幼的女儿得到一个等式：爸爸工作的地方＝法院＝保护好人的地方。
女儿的等式，也解释了季磊心中的法律。
——有点遗憾，他没被这宏观的问题难住。
今年，对七零后季磊来说很特别，正好是他进入上海市第二中级人民法院的第二十年。岁月逢十，总会产生特殊的纪念情结和回溯过往的心绪。
刚进法院时，季磊才二十出头，青涩未褪，却对成为一名法官神往已久。受中学时代看过的律政剧感召，他填报高考志愿时，毫不犹豫地锁定了法学。他说，电视里那些法律人的睿智、敬业和博学，为了实现公平正义的那份执着和无畏打动了他。
从学子到法官，季磊的初心很纯粹，运用所学裁断是非，定分止争，实现法律的公平正义。
白云苍狗，年华易逝。这份信仰却始终在那儿，无论他历经多少艰辛，路过多少风景，都为他指引前路。
法官季磊的坚持
“法官既要就案断案，也要观察案件所反映的问题，思考法律与社会的联结。”
季磊是1999年进入二中院的，和许多刚进法院的新人一样，他担心年轻的自己不能取信当事人。
“放心，你们很快就会成长起来的。”庭长笑着安慰。
过些年，季磊一看自己的头发，果然“成熟”很快。虽然他说这条关于头发的规律似乎更适用法院的男性，对女性影响不大。
五年后，季磊被任命为法官，以参审身份加入合议庭，审理一起医疗事故纠纷。
那是他第一次在法庭上提问，有点紧张，脸也微微泛红，但他掩饰得不错，没被人察觉。
“那是我告别书记员身份，第一次坐上审判席，向一名比自己大了20岁的律师发问。”那一幕，季磊记忆犹新，这是他审判生涯的开始。
在二中院的第一个十年，季磊遇到了一起劳动纠纷，也诞生了他职业生涯第一份法官后语。
案子的当事人叫肖梅，是一名50岁左右的酒店仓管员，因被所在的公司两次认定为严重违纪，她下岗了。肖梅和公司打起了官司，一审判她败诉，季磊是这起案件的二审主审法官。
肖梅的情况有点特殊，大儿子是智障，小女儿才三岁。上诉期间，老公又被查出得了癌症，正等待化疗。严峻的生存问题，摆在这家人面前。
看完案卷，季磊便在思索那家公司解雇她的决定是不是正确。庭前阅卷庭后商议，依法走完整个流程，季磊知道，这个案子没有争议，一审判决于法有据。
但是想到肖梅的处境，他又陷入沉思：维持原判的话，这个家庭的希望就完全破灭了。怎么办？
季磊没有马上结案，启动了庭外调解。调解过程困难重重，似乎没有转圜余地，他辗转找到企业上级集团的管理层，提议“大家先把案子放一放，去看看那位老员工”，并在对方高管担心被轰出家门的顾虑中，陪同前往。
拜访那天正是炎炎夏日，室外36度，主人家只有一台不断送出热风的电扇，呼哧呼哧地见证了一个烈日午后的恳谈，和几位衣襟湿透的来客。
不过，想象中的皆大欢喜没有发生，季磊的劝解并未起效。对肖梅的不幸，集团管理层同情之余，仍坚持要一份判决。他们问季磊：“整个集团的员工都在看着，如果我们退让，以后该怎么服众，如何管理类似的员工？”季磊沉默了。
对管理者而言，案子的结果是对劳动纪律的以正视听，他们退让不了。最终，季磊觉得无论如何不能仅仅因为自己的同情心，就可以突破法律去做出一个扶助弱者的判决，于是在法定审限期内维持了原判。
那日，写完判决书的季磊问自己：还能做点什么？静默片刻后，他又开始打字……
不久，集团管理层的办公桌上出现了一份判决书，后面附着一篇法官后语。听说，集团管理层传阅了这篇文章后表态，“只要她愿意承认错误并改正，我们会给她重新安排工作。”
这是份来之不易的让步，也是一名法官为挽救一个家庭努力到最后一刻的结果。虽然执笔时，季磊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未完待续——他为肖梅争取到了一笔不菲的资金补助和将功补过的机会。
其实，法官后语在季磊的职业生涯中并不常见，但“法理与情理间”他总会竭力寻找某种平衡。这是法官季磊的坚持。
缝隙中的审慎
每年，季磊都会遇上以借贷为名的各类案件。在还原事实上，他从来较真。不会放过任何有助佐证事实的线索。
“事实是审判最关键的一环。事实出错，审判就坏了。”
飞速发展的新型纠纷和相对滞后的法律之间，缝隙始终存在，对于民商事领域的法官来说，这或许是最大的挑战。
2015年，季磊遇上一起借贷纠纷。
关辉与吴翡本为夫妻，离婚一年后，债权人叶舟诉至法院，要求两人还债1326万元。一审法院判决吴翡和关辉连带承担夫妻共同债务。
拿到判决书时，吴翡气得直抖。从叶舟拿出的借条和转账凭证来看，债务发生在她和关辉离婚前，借条都是关辉签的，她根本没听说过，离婚前两人早已分居。关键时刻，唯一能和叶舟当庭对质的关辉不见了。庭审后期，吴翡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在不安和猜测中，吴翡提起了上诉。
案子来到季磊这儿，他发现了更多疑点。比如，近一半的借条落款日期被涂改。更离谱的是，叶舟借给关辉一千多万，既不约定利息，也不要担保，前债未还还不断出借，叶舟说是交情过硬，但他对关辉的资金用途又一无所知。
季磊翻开一叠厚厚的银行流水单，顺着每一笔关叶借款后的走账记录核查，有5张大额借条暴露了问题——一些借款到账后，关辉当天就回转了部分。回转总额还不小。
为什么？
法庭上，面对季磊突如其来的提问，叶舟无力辩白。
此时，新证据提交上来，那是一份关辉在上海多处开房的银行消费记录，提交者为吴翡。她想证明自己真与关辉离婚了，关辉可能早已“外面有人”。
二审中，困扰她的问题似乎有了答案，是不是一审法院怀疑她和关辉离婚是假，躲债是真。
这项认定对吴翡不利，却有它的历史背景和“事实依据”。
十几年前，离婚除了是情感破裂的结果，某种程度上也异变出避债的功能。有夫妻通过离婚转移财产，让债无处执行，债权人们损失惨重。为遏制这一现象，当时的婚姻法司法解释规定，夫妻关系存续期间的债务原则上属于夫妻共同债务，要一起承担。
遗憾的是，一审法院认定吴翡离婚时分去了绝大部分夫妻共同财产……自然，她败诉了。
不过“事实”在二审被反转。
“从两人离婚协议书上看，双方名下一家公司的90%股权原本登记在女方名下，离婚时变更给了男方，并不是一审法院认定的财产和股权都归女方所有。”季磊认为，这削弱了两人转移财产避债的假离婚可能。
不仅如此，种种迹象显示，吴翡有被坑的可能。
“实践中，法院发现有人炮制‘债主’坑配偶。听说妇联也反映，有些丈夫离婚前就编造虚假债务，还配备了像样的‘证据’，想通过法院判决达成他们的目的。所以上海高院曾提出，对这类债务还需考虑夫妻是否有举债合意，以及是否共同享受了借款利益。”
此案中，大量借款被偷偷回转或迅速转给他人，很难证明借款有举债合意及用于夫妻共同生活。甚至让季磊对债务本身产生了质疑。
经过审慎衡量，季磊最终认定：关叶之间债务流转异常，余额难定，唯一带有总结算性质的“欠款确认书”由关辉单方签署，产生于夫妻离婚半年后，此时对吴翡已不具约束力。所以，二审改判吴翡无需承担叶舟主张的夫妻共同债务。
不过，1326万元债务仍被二审确认，它对关辉有效。“债由他单方签字认可，传唤他多次不到庭应诉，视为放弃了抗辩权，女方又不要求鉴定‘欠款确认书’真伪。那么，法官也要尊重当事人的选择。”季磊相信这笔债恰能“成全”关辉与叶舟的交情。
“多年前，‘假离婚’现象时有发生，那时司法解释的本意是维护诚信，防止夫妻合谋坑债主。谁能想到，利益驱动下人性裂变，某些人思路一转，离婚的配偶成了新的牟利目标。”
去年，最高院出台了新的司法解释，遏制了这一现象。
“法律是滞后的，但法官应有前瞻性。”在季磊看来，法律规定往往体现着立法者的价值取向，当各类新型纠纷出现时，法官既要弄清事实也要探询立法本意，根据公平合理、诚实信用的原则，结合具体案件事实进行综合考量，才能更好地解决纠纷，防止有些人钻法律的空子。
二年与二十年
担任助理两年，潘喆就这样在旁看着，学着，从默默点赞到习以为常。他渐渐觉得，断案为人就该像季磊这样，细致，周全，有礼有节。
“担任书记员时，换过不少法官搭档。他们各有所长，每一位都是我的老师。”那段受益匪浅的学徒生涯，季磊至今怀念。
当回忆不断拉长，他也变得懂事，明白了很多民商事纠纷，不是简单的非黑即白，而是对错交织，需要法官从整体上理解法律，综合把握事实原委，遵循立法本意，均衡各方利益。
实践中，他开始更通情理，在伸手可及处，释放善意和包容。
有些原被告不懂法，在法庭辩论环节容易陷入倾诉节奏。不影响审判进程时，季磊会选择倾听，从对方零碎的表述中提炼关键信息和问题，再由法律角度引导。
许多当事人即使败诉，也不会表现得过于激愤。“因为他们觉得季老师尊重人，让他们把话都讲清楚了。”说话的是潘喆。从两年前进入二中院，他就担任季磊的书记员和助理。
对季磊，除去“帅气”这第一印象，潘喆感受最深的是体贴与尊重。
在新人学习期，潘喆虽然优秀，却难免犯些小错。季磊总会优先挑出他的好，之后才点明问题，并以商量的口吻建议他“这样是不是会更好？”
开庭时间到了，有些当事人迟到了十几分钟，按照法律规定，这种情况可以按缺席判决审理，但季磊总会让潘喆联系下对方，“如果遇上急难，可在取得已到庭当事人的理解后，适度推迟开庭时间。我们上去等他。”当事人来法院一次不易，季磊总想多给别人一次机会。
礼貌、尊重，贯穿了季磊的法官生涯。
他从不会在庭上斥责律师，尤其当律师在庭上极力维护当事人的利益，想要证明自己的实力和敬业时，即使有些情绪激动，互不相让，他会提醒纠正，或制止对方，但不会以伤害对方尊严的方式。
“法院是定分止争，不是放大纷争的地方。各司其职，互相尊重，庭审才能真正有效进行。”他推崇与律师良性互动，反感互相为难的法庭气氛，“有时剑拔弩张的状态会延伸到案外，这并不明智。”
庭审内外，季磊会尽力配合律师履行各项诉讼权利，这是他对法律职业共同体的释义。
审理民间借贷案，法官需在频繁的账目往来及当事人的陈述中，还原出借款的具体金额。整个过程需要技巧，也考验着法官的耐心和细致。
一起民间借贷案中，上诉人认为已经归还了全部借款，被上诉人一口否认。经细致比对账目并反复询问当事人，季磊发现被上诉人的陈述前后矛盾，“后来对方眼看赖不掉，只好承认上诉人还过部分借款。”
潘喆回忆，“因认定还有部分借款需要归还，那起案件从总体上而言仍属于上诉人败诉。没想到上诉人却送来锦旗，他认为季老师认真、公允，所以服气。”
那时，潘喆还不知，被败诉方认可在季磊的审判生涯中，并不少见。
潘喆的成长，季磊往往也最先察觉。有回排期开庭，潘喆安排在十点。通常，上午只有一场庭审时，会安排在九点开庭，季磊过问后，得知“对方是从崇明过来”，了然不语。
回头，潘喆收到一条消息“今天安排得很好，继续保持：）”，发自季磊。
其实，根据当事人的远近择定开庭时间，是季磊教的。这一次，他在季磊叮嘱前做好，没想到就被鼓励了。
“谢谢。”看着变暗的手机屏，潘喆在心里说。
从来在审判一线
从书记员成长到副庭长、审判团队负责人。这一路，季磊始终都在审判一线，从未淡化过他的法官角色。
因为案件，才是季磊的成长刻度。
季磊的内核被自己裹得很紧，轻易不外露，形成一种向内的自省。
助理眼中的他博学多智，对案例信手拈来。而他看自己，“有些（学习和写作）在担任助理审判员时就该完成，结果拖到了新的人生阶段。”
他总觉得自己不够努力，和惰性处于胶着状态。哪怕，他的学习从未间断。
不管有没有兴趣，季磊都会逼着自己摄取和办案有关的知识。“如果连案件涉及的基本知识都缺乏，你很难准确评断是非正误。”
所以，他向专家取经，也向律师讨教。他告诉助理，“法官的审案范围非常广泛，但在某些专业领域，律师的第一手实务经验往往比法官更丰富，在法庭上多倾听、多交流，可以作为法官获取专业知见的渠道。”
他会经常浏览新闻，关注热点事件，了解与人们生活息息相关的世情动态。
他自称缺乏理财头脑，却为弄清股票交易纠纷案中的关窍，开设账户体验了一把股市的战火纷飞，结果捧着残血铩羽而归。他看懂了规则，却学不会投机。
他搜索科技资讯，紧跟信息化的步调。因为科技已与人们生活融为一体。
由于办案范围涉及网络交易，他接过了家里的网购大业，以学习为名行“败家”之实，却也时刻保持对网络交易运行规则的熟稔。
二十年来，季磊不断地打磨自己，未雨绸缪，用真实的体验不断感知社会的演进，为可能面临的疑难杂案储备知识。
于是，这位学习型法官成了当年二中院最年轻的副庭长。
这位副庭长，会主动承担更多疑难杂案的审判工作。近三年来，他直接承办和带领合议庭审结的案件分别为180起和200起，这些数据并不包含集团诉讼和速裁案件。
季磊审结过许多复杂又具影响力的案件，有涉及驰名品牌纠纷如宾利车漆面质量纠纷案和尼康相机消费维权案，也有引发社会广泛关注的名流权益纷争如张曼玉肖像权纠纷案等。
知名度高如“大众点评网网友刷票纠纷案”和“一号店购物纠纷案”，经他审理后，前者入选了上海法院年度案例精选，后者获评上海法院消费维权十大典型案例。
司法改革强化了法官的审判责任和职业荣誉，吸引着更多具有审判职称的法官逐渐回归审判一线。
当法官们带着疑难案件向季磊询问时，他会基于自身的经验学识和专业判断，提供有价值的参考意见。
虽然合议庭负责制实行后，院庭长的意见不能左右合议庭的决定。但季磊的“解疑”思路，总能给其他法官带来启发。
判案和辅佐庭长工作外，他也会为庭里的年轻法官设计成长路径，给他们足够的机会锻炼，一如当年提携和指点过他的二中院前辈那样。
季磊想把这份传道授业的法院精神继续传承，看着年轻后辈成为二中院未来的精锐，肩负起法官所应承载的责任和社会期许。
只是，要给他们时间。
分享者的倒逼式成长
每次写作都会在痛与乐的夹击下度过，季磊不是没想过偷懒，但慢慢发现，很多审判实践中遇到的问题，只有通过写作才能进入提炼和思考的脑域，从办案的感性认识上升到理性认知。
办案能力会在实践中不断臻于醇熟，对自己的审判经验和观察反思，季磊则借由笔端提纯，与更多人分享。
他执笔过二中院系列审判白皮书，涉及不同类型专题的案件纠纷，涵盖劳动争议、消费维权和名誉权保护等诸多民生、金融领域。系列白皮书回顾了二中院近年来办理的相关案件，总结热点问题的特征共性，提出富有针对性的建议。
2009年，季磊主笔的《二中院劳动争议审判白皮书》当选上海法院优秀白皮书。2017年，由季磊主笔的《二中院消费维权审判白皮书》获得了市消保委的高度评价。
在《判解研究》、《人民司法》和《上海审判实践》等法律期刊上，也都能看到季磊的文章，他常把审判实践中的心得、反思付诸笔端，有时还会融合专业人士的智慧。如《网络交易审判热点问题研究》一文就衍生于“法官与学者对话论坛”。这场由人民法院出版社与中国人民大学民商事法律科学研究中心联合主办的论坛，连续三年邀请季磊参加并担任点评嘉宾。
“论坛设立的初衷是通过对话和交流，架起法官与学者间沟通的桥梁，为立法、司法和理论提供经验及实证研究。参与者中，有许多学界大咖，包括最高法院在内的全国各地法官。能被邀请参加，是我的荣幸，收获也很大。”季磊格外珍惜这样的学习机会。
法官、副庭长、撰稿人的身份外，季磊还是一名讲师，在上海法官学院讲授民法总则和消费维权案例等课程。
他总称自己只是一位分享者，与同行交流自己的办案心得与反思。“上海法院系统人才济济，在座的都是办案能手。只是经过这种分享，今后遇到类似问题时，无论授课者还是听课者都能多一个角度去思考，这才是最有意义的事。”
对终日忙碌的法官来说，这种交流珍稀而难得。也倒逼着季磊把写作当成习惯，充分提炼各类案件中的要点和规律，确保分享内容的价值。“从中提取的审判经验和规律，或许有助民商事纠纷消弭在萌芽状态。”他说，这有点像中医“治未病”的理念。
对于马不停蹄的人来说，时间或许是最大的敌人。多重身份转换间，时间管理变成了季磊的必修课。
邹碧华院长是他“时间碎片”概念的启蒙者。一堂课中邹院长对飞机延误的回应“我终于可以安心看书了”，让他顿悟“我也可以利用一切碎片化的时间达成目标”。他总在不断学习中汲取着解题方法。
就这样，季磊一面和自己较劲，一面在时间缝隙中拾遗捡漏，聚沙成塔。
文艺青年季策划
“一年审理那么多案子，本来就忙，但只要院里有活动，请他担任主持或排个小品节目，从没有推辞过。”同事称他是公认的暖男，还多才多艺。
沉稳内敛的季磊，内里有颗文艺青年的心。
“磊哥，这次我们院的联欢会还有你吧？”有后辈问他。
不知何时，“磊哥”的称呼在二中院年轻一辈里流行起来，一声声透着亲厚的“磊哥”，展现了季磊的好人缘。
听说，二中院历届年会节目单上，季磊经常身兼表演者和半个策划，早年还是活动主持的不二人选。
听说，由他策划组演的小品和语言类节目，时常令人眼前一亮，笑翻全场。
听说，他颇有审美意趣，带着精妙的“构图语言”和摄影技艺，在上海法院系统的摄影圈里时常冒泡……
偌大的二中院不乏有关季磊的“听说”。有些很快就被证实。
1月24日，上海二中院举办新春表彰会。场上唯有的两个小品，策划人都是季磊。第一个小品《安检》中，季磊扮演了开庭迟到的“梅老板”，带着跟班由法院安检口匆匆而过，后续小品《都是套路》里，梅老板和跟班变身主角，将受害者整成被告，上演了一出“贼喊捉贼”。
《都是套路》的原型是季磊办过的套路贷案，原告以索债为名，意欲大发横财，却被一丝不苟的法官打回原形。小品中，他摘取典型案情，编排成套路贷的庭审现场，以现实与回忆的交叉映现，揭露了套路贷的骗局实质。
第12版的《都是套路》效果喜人。小品包袱一个接一个抖落，台下笑声阵阵。尾声，随着跟班奔溃大喊“老板，我早说了要无纸化的嘛”，软广来得毫无防备，全场情绪瞬间被点燃……
近年来，上海智慧法院建设如火如荼。无纸化和信息化成了二中院的高频词。“我们郭院长是无纸化审判、办案办公智能化和信息化的倡导者，相关技术也已在二中院全面启用。”季磊介绍，除了无纸化办案，二中院对电子卷宗的深度应用也帮助法官极大提高了司法效率。电子卷宗会随案同步生成，贯穿整个诉讼活动，同步转化的电子数据会纳入案件办理系统中去，把法官从“浩瀚”的纸质文书中解救出来。
“全市法院信息化应用成效上，我们院一直很超前。”正是这份自豪，成就了《都是套路》里的神来一笔。
或许，从策划小品起，季磊就没把自己当成业余的。毕竟，在他曾经的理想职业设定中，法律排第一，广告策划位列第二。
偶尔，季磊会想远离车水马龙的魔都，来到另一座城市。在这里没人知道他是一名法官，他可以暂时卸下身上的责任，用普通人的视角，感受不同文化的交融。
他爱潜入大气磅礴的海底，等待另一个世界的图景在眼前徐徐展开。大自然的神奇令他敬畏，感受着自身的渺小，也更明白克己的重要。
“你那位同学还去潜水吗？”那天，他问同事好友。同事和他是同期生，也是他潜水的引路人。“她已经走了。”听说，一场疾病带走了那个热爱潜水的人，她也是季磊同事爱上潜水的引路人。
再次，季磊感受到了生命无常。从那以后，他在自己的行事准则里又加上一句“且行且珍惜，不论是对家人还是朋友，工作还是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