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对普通人来说,充满了神秘,他们在无声的细微处,抽丝剥茧破译“生命密码”,成为犯罪现场最好的“猎手”。
今天,我们故事的主人公就是一名法医,他的名字叫许开清。
许开清在翻阅法医学专著
现年52岁的许开清,是福建省莆田市公安局的主任法医师。20年前,他从业务精湛、事业有成的军医,变成一名从零起步的公安法医,这一干就是20年。
20年间,许开清成功经受住各种疑难罕见案例的考验,侦破全国首例注射胰岛素谋杀案,填补了全国公安法医学的空白。主持和独立解剖的尸体达1000余具,出具的检验报告无一差错……
许开清的专业素养受到公安部、省公安厅的充分肯定,不仅入选福建省公安专家人才库,被公安部聘为全国刑事科学技术专家人才,还被华中科技大学同济医学院聘为兼职教授。
践行誓言 弃医从警
1999年9月,有着7年部队医院外科医师工作经历,6年上海第二军医大学海军临床医学本科专业教育的许开清转业回地方工作。莆田市一家知名三甲医院看中了他的专业医学教育背景和外科主治医师、科室主任的从业经历,同意聘请他为胸外科副主任。这个答复令许开清颇感欣慰,因为成为一名技艺高超的良医,自小就是他的人生目标。
不过,当时莆田市公安局急需一名法医,因专业相近,许开清被市人事局安排到莆田市公安局。两难选择下,许开清最终选择前往莆田市公安局报到。“我是一个党员,在组织需要时,必须服从组织的安排!”许开清对自己说。
系统医学教育背景和外科医生职业经历,为许开清胜任法医提供了很大帮助。入职法医的首次尸体检测,许开清就以思路清晰、判断准确、刀法娴熟、手法麻利赢得大家的充分肯定。
专业背景加上善于学习,短时间内,许开清很快便完成了从军医到法医的角色转变。
慧眼识奸 巧破疑案
2007年3月的一天,莆田市黄石镇一名女子小玉(化名)产后出现昏迷,经抢救无效死亡,医生诊断是低血糖休克死亡。小玉的家属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在他们眼里,小玉非常健康,平时连感冒都很少,于是向警方求助。
许开清和同事赶到医院,对小玉尸体进行检查,除了输液留下的针眼及小片皮下淤血,腹部因剖腹产遗留的切合口愈合痕外,并无其他损伤,也未发现毒物中毒及窒息死亡的征象。调查结果,小玉的确是因低血糖休克而死,并无可疑之处。此类事件,不符合刑事案件的立案标准。
不过,许开清的眼前却一直闪现着0.63mmol/L这个数字。在部队当了九年医生的他,从未见过或听说过有人血糖有这么低,正常人体内血糖含量为3.80—6.10mmol/L,当血糖低于2.6mmol/L时,便出现低血糖休克导致死亡。
“0.63mmol/L低得反常”,许开清怀疑死者是被注射胰岛素致死。但是要去求证这个疑点困难重重,从省公安厅到公安部都没有开展胰岛素检测,这在中国法医史也从未有过的。
可要证实这个疑点,就必须解剖尸体,这遭到死者父母的强烈反对。非刑事案件,警察未经死者家属同意是不能解剖尸体的,很多人劝许开清算了,不要去惹这个麻烦。
在目前医学上,引起低血糖的原因一般有五个方面。然而根据小玉的情况,却不是由于自身身体因素引发的低血糖。假如小玉低血糖的原因确实是应为注射大剂量胰岛素所致,那么她的死亡很可能是一起刑事案件。想到这里,许开清就不寒而栗。
许开清说服小玉家人,让抽取小玉的心血,检测血中胰岛素的含量。结果显示:死者心血内胰岛素含量高达300uUI/ml(正常值为5-25IU/ml)。
由于人体内分泌的胰岛素与外源性胰岛素结构基本相同,临床检验无法区别,仍然无法确定死者血内胰岛素含量增加是自身胰岛素分泌增加还是注射造成。许开清在查阅医学书籍后,又将小玉的心血送去检测,最终排除内源性胰岛素分泌增加,进一步证实了他的怀疑。
许开清与死者家属沟通后,最终他们同意解剖尸体。省公安厅尸检结果,排除了死者自身疾病导致内源性胰岛素分泌增加。许开清仍不放心,经过慎之又慎的的反复推理重建,最终做出死者被注射大剂量胰岛素致低血糖休克死亡的结论。
随后,办案民警根据许开清的建议,将案件突破口放在小玉的医生丈夫魏某上。很快,案件得到侦破,魏某到案后交代,他与妻子感情不和,萌生杀妻念头,便用所学医学知识,趁妻子剖腹产住院之机,注射胰岛素将她杀死。他本以自己的作案手法是无人能破解的。
这也是全国首例注射胰岛素谋杀案。而后,许开清据此撰写的论文在专业期刊发表,填补了全国法医学的一项空白,最高人民法院的法医先后两次专程来到莆田向他学习取经。
勇于创新 硕果累累
退伍不褪色,退伍不改志。许开清牢记转业时部队领导的的嘱托,努力总结提升自身工作学习心得,形成可复制的模板,更好地服务公安实战,造福社会。
20年的法医职业生涯,许开清探索创新出极具特色的现场分析重建方法。他将现场的每一个客观证据进行系统组合分析,复原出每一个犯罪片段,再将这些片段有机组合,从而还原出犯罪的全过程。许开清将这个过程定义为“现场分析重建法”。这种现场分析重建方法在全市公安系统得到广泛推广运用,并捷报频传。
2009年,莆田市发生一起入室抢劫导致4死1重伤的恶性案件。一名老翁死在四楼的一个房间内,其妻及外孙女死在四楼另一个房间内,女婿及外孙在二楼卫生间内,女婿重伤已昏迷不醒送医院抢救,现场留下大量血迹。
许开清(左)在勘查刑案现场
许开清从4个死者所处的地点及老翁颈部有胁迫伤等分析:老翁应是第一个被杀,然后是老妇及外孙女被杀,最后是其女婿及外孙在二楼同时被杀,但其外孙衣服上的破裂口多于身上的创口,说明他被杀时处于活动状态,没有被控制,且5人的损伤为同一类工具所致,从而推断系单人作案。 细心的许开清还从现场大量的血迹里发现两滴不同于其他的滴落血迹,进而推断出凶手也受伤流血。如此细致的现场重建,在犯罪嫌疑人抓获后一一得到印证,无一差错!
20年间,许开清先后有17篇法医领域论文发表于《中国法医学杂志》《刑事技术》《刑警与科技》等期刊。前些年,许开清开始着手规划整理所经历的疑难、有代表性的检测案例,并结合日常工作言传身教,引导启发法医工作的后来者勇往直前,早日成长为优秀的法医。
相比医学院同期毕业并选择医生行业的同学们,现年50岁的许开清并没有丰厚的身家和各种荣耀。“衡量一个人的价值,并非只有金钱和地位。我是一名党员,服从命令听指挥,有一个发挥才能的平台,履行好自己的职责,做的事能够得到他人的认可,就足够了。”许开清把目光投向窗外,平静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