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勤时的李娜
丁锡舰正在检查汽车后备厢
李娜正在工作
丁锡舰在检查司机的证照
酷暑难耐路人少,花草低头叶欲焦。连日高温的杭州,虽然因为台风“妮妲”的影响,下了两场夜雨,但白天的气温依旧“坚挺”。
在这样的天气条件下,去浙江杭州高速公路检查站体验高速交警的日常,我是有心理准备的——听听最近网友给他们起的新外号“高速焦警”就知道,这显然是个非常“有温度”的岗位。
之所以选择体验这个岗位,是因为它的重要:望着高速公路上那川流不息的车辆,我深深地明白,对杭州这个开放的大城市而言,他们,就是城市的“守门人”。
爸,我带着任务站在一线,感受着你当时的样子
我的第一站,是高速交警杭州支队坎山检查站。在这里,我认识了一个18岁的女生,她与中国网球女天王李娜同名同姓。
上午10点,坎山检查站外,实习警员们正在接受技能培训,李娜也在其间。这是个很漂亮的小女生,短头发,瘦高个,大眼睛。尽管制服已经湿透贴在了身上,脸颊也晒得通红,但李娜仍然激情满满,认真演练着前辈教授的每一项技能。一板一眼的动作,任谁也看不出,其实她还是个在警校读书的大学生。
她是7月12日进入坎山检查站实习的。然而当天,在站了半个小时岗,检查了十几辆过往车辆后,她就中暑了,被同事抬进了空调房里。
说起这段经历,她有些不好意思。“我知道前辈们对我已经很关照了,因为他们平日里一天都要站好几个小时,进行上百次的登车检查,但我真的撑不住,不仅天热得受不了,司机有时候还不配合。”李娜说,她被送回空调房的时候,小腿肌肉还一颤一颤的。
不过,我很理解她。因为我总共就在检查站呆了2个多小时,还能时不时去歇会儿,都感觉头晕目眩。几乎无遮蔽的检查站,火辣辣的阳光从头顶直晒下来,加上过往汽车排出的热量,这热度简直吓人。用数字说话最直观:检查站的近地面气温,高达50多摄氏度。而执勤的高速交警,还要佩戴10斤重的警用装具,还要时刻保持警容,滋味可想而知。
检查站的老民警告诉我,别看这小姑娘文文弱弱的,意志可坚强了。那天,中暑后在空调间呆了几分钟,吃了点藿香正气丸后,她又投入了工作。
就在她第一次上岗实习的那天晚上,她给自己的父亲李小林写了一封信:“3年前的7月12日,站在一线的你在抗洪救灾中牺牲;3年后的7月12日,我带着我的任务站在一线,感受着你当时的样子……”
也就是在那天之后,李娜似乎理解了父亲,真正体会到了这份工作的辛苦和不易。“我其实对他的记忆很淡,他也从没对家里人表现出工作的艰辛。但现在,好像所有的情绪突然都变得很浓烈。他丢在沙发上的东西,挂在衣柜里的警服,还有深夜回家的隐忍,好像突然都理解了。”李娜轻声说着就流下泪来。
李娜的父亲李小林是一名老公安民警。2013年7月,陕西延安地区遭遇强降雨,多处出现塌方和泥石流。7月12日凌晨,李小林在营救两名被埋在窑洞中的女孩时,再次遭遇滑坡塌方,不幸遇难,年仅43岁。随后,李小林被公安部授予“二级英模”荣誉称号。
“那时正好是高一暑假,头一天,我爸还跟我说等第二天考完试就来学校接我的。”但让李娜没想到的是,英语考试后,父女俩已经是天人永隔。
“后来遵从家里人的意愿,我和姐姐都读了警校。但直到现在我才有点懂,这是爸爸的路。”李娜说。
在那封永远也无法被收到的家书里,李娜写道:“现在,沿袭着你的脚步,我穿上了警服,加入了公安队伍,成为了一名人民警察。我希望我可以带着你的希望,带着你的骄傲,完成这次任务。”
我想,这就是她的信念,朴素而坚强。
儿子,你数到1000,爸爸就回来了
下午1点,我赶到高速交警杭州支队萧山检查站。这个点的太阳,正是最最热辣的时候。从有空调的车里一出来,一股热浪扑面袭来,我的眼镜一下子蒙上了一层雾,双腿都烫得生疼。在路上没走几步,就感觉鞋底都要融化了似的。
此时,检查站副站长丁锡舰正带着4名学警在出口处引导车辆进站接受检查。驾驶证、行驶证、安全带……丁锡舰一边检查一边给学员做示范,汗水从帽子里滑落到脸上,身上的淡蓝色警服也早已湿透,与身上的绿色安全马甲形成了奇异的对比。
“这里是车辆进入杭州的要道,一天车流量有六七千,查验压力非常大。尤其杭甬高速杭州段有段时间是禁止货车通行的,所以很多小型客车就把后面的座位拆了载货,非常容易引发事故,所以我们是逢小货车必查的,每天都是这个节奏。”丁锡舰说着又引导一辆车进了查验区。
自7月15日这个检查站试运行以来,丁锡舰和他的同事共查处违法行为521起,其中70%都是小型客车不按规定载货,此外还有货车违反禁令标志、故意遮挡号牌等。
在日常查验中,丁锡舰和他的同事还发现了一个公安部网上追逃的逃犯。“当时是晚上11点多了,我们在检查站进行常规的检查,发现一辆小车的司机很有嫌疑,不仅拒不接受身份查验,脾气还十分暴躁,一直大声说我们耽误他时间,后来查出他涉嫌参与一起故意伤害案,是公安部网上追逃对象,当即移送给了派出所。”丁锡舰回忆说。
因为太热,我不停地喝水,但喝下去的水很快就变成了汗。用时下流行的一句网络语来说,就是分分钟感觉“身体被掏空”。但我发现,丁锡舰却很少喝水。
“除了常规查验,我们还要给新来的学员警做功课,比如现场教授他们如何引导车辆,怎样进行查验,如何处理突发状况等,确实是忙,喝水的时间都紧张。”丁锡舰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嘴,那里有好几个因上火长出的暗疮。
尽管在工作上尽职尽责,但作为一个5岁孩子的父亲,丁锡舰已经有半个月没有回家了。
“刚来杭州第5天,因为尼伯特台风来,台州一下子转凉了,小孩子电风扇吹吹感冒了,到医院一查说血液指标不太好,挂吊瓶挂了1个多星期,也是担心得不行。中间,我给儿子打电话,儿子哭着喊着说要爸爸,问我什么时候回家,我就说你数到1000,爸爸就回来了,儿子就开始数。”丁锡舰停下来,眼圈突然红了,许久没有再说话。
“他儿子刚幼儿园小班,只会从1数到9,然后11数到19,9到10中间他还不会换。”丁锡舰的同事兼好友周华告诉我。
“等他再大一些,我可以把我守护杭州的故事讲给他听,他一定可以理解我身负的责任,我希望我可以成为他的榜样。”丁锡舰的视线盯着来车,伸直手臂又拦下了一辆小货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