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在陌生的房间醒来,印春荣揉了揉太阳穴。酒精的味道还未散去,呼出的口气都是一股酒味,闻着令人作呕。
张强说最近会有动作,却迟迟未动,成天喝酒作乐,等得印春荣有些着急。因为等的时间越久,裘天的新型毒品就越有可能生产成功。
吃过早饭,印春荣终于等来了张强的准信,毒贩又有新的行动。
“三哥,你带黑子到龙陵走一趟。”张强说道。
“好的,强哥。”印春荣说道。
龙陵是保山边防支队的辖区,在龙陵走货有利有弊。有利的是印春荣对那里的情况比较熟悉,支队调集人手比较方便;不利的是当地有很多熟悉他的人,万一在街上遇到熟人,说不定会暴露身份。
一名普通人走在路上,如果突然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肯定会有他乡遇故知的惊喜。但印春荣不会,因为他是在缉毒一线的侦查员,最常干的工作是“卧底”。一旦被别人意外认出,或是出现一个小小的闪失,不但会给案件的侦破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也会给自己的生命安全带来威胁。
“这次走货事关重大,一定要确保货物的安全。”张强交代道。他明白这次走货成功与否,关系到他的地位和身家性命,不容有任何闪失。
“放心,强哥,我一定把货安全地带回来。”印春荣保证道。
对于印春荣来说,只有把货安全地带回来,才可能有机会接触到裘天,才有可能将他绳之以法,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会保证这批货顺利地到达广东。
“好,等你们回来,我给你们摆庆功酒。”张强说道。
告别了张强,印春荣和黑子启程前往保山龙陵。
离开保山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这次回去,除了执行任务之外,印春荣还有一种回归故里的欣喜。在陌生的环境,和陌生的人相处久了,他十分怀念那种熟悉的味道,想念着那山、那水、那人。
到达龙陵,印春荣让黑子先找个酒店住下,晚上再行动。他怕白天出去,熟人太多,万一遇上就不好办了。
住在龙陵宾馆,印春荣想起自己的缉毒生涯就是从这里开始的。那时候自己对化装打入还不是很懂,与毒贩交易的时候,紧张得手心直冒汗。
经过几年的摔打,再次入住龙陵宾馆的印春荣已成为了老手,扮演起毒贩也是驾轻就熟,真假难辨。与毒贩谈生意,可以侃侃而谈,轻松自如,游刃有余。
在宾馆里待了一个下午,黑子显得有些不耐烦了,说道:“三哥,出去走走去。”
“你去吧,我想再睡一会儿。坐车太久,累了。”印春荣说道。
“好吧,你先歇着。我去转转,闷死啦。”黑子说道。
印春荣“嗯”了一声,继续睡觉。现在黑子已经完全打消了对印春荣的怀疑,相处起来比较自然,不会死盯着不放。要是在以前,黑子对印春荣肯定是寸步不离,时时提防着他。
黑子出去以后,印春荣依旧躺在床上。在保山,他并不担心外围的情况,他相信吴永龙早就布置好一切,黑子出去,也会有人盯上。
出去按摩了一下,黑子便返回了宾馆。在龙陵这个小县城里,没有什么可逛的,也找不到什么乐子。
“这就回来啦?”印春荣问道。
“这小地方真没劲,找个妹子按摩,也没个长得好看的。”黑子说道。
“你就消停一会儿吧,想找妹子回昆明再找。”印春荣说道。
黑子一屁股坐在床上,点了一根烟递给印春荣,说道:“大餐吃多了,也想尝尝地方菜呀。”
印春荣看了黑子一眼,说道:“你还真会吃!”
对于毒贩的习惯,印春荣已经无奈了。女人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一盘菜,说不上什么爱与不爱,当然也不会有什么感情。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黑子对印春荣说道:“三哥,上哪儿解决温饱问题呢?”
“带你去吃你想吃的地方菜吧。”印春荣说道。
印春荣一早就想过这个问题。出去吃饭,肯定要选一个人比较少的,在城里吃不现实。他知道一家农家乐,在国道旁边,他从来没去过,老板应该不认识他。
“我说的菜和你说的不一样。”黑子哈哈一笑,说道。
印春荣开着车来到了农家乐,里面只停着几辆车,看来生意不是很好,正合印春荣的意,但不知道菜做得怎样。
“这就是你说的地方菜?人都没几个,还跑这么远。”黑子问道。
“是呀,正宗的地方农家菜。”印春荣说道。
印春荣点了两个特色菜,是他在保山时经常吃的。
不一会儿,菜便端了上来,吃起来感觉还真不错。这里看着人少,印春荣对菜的期盼值也不是很高,没想到出乎他的意料。
“好吃吧?”印春荣问道。
“好吃,好吃,跑再远也值。”黑子说道。
正吃得高兴,一个熟悉的身影朝印春荣走了过来,正是杜风。
“这小子来这里干什么?”印春荣在心里琢磨着。
只见杜风端过来一壶酒,对印春荣说道:“两位老板,你们好,我是这家农家乐的老板。请你们品尝一下我们家乡的酒,是从施甸运来的。”
印春荣一听,便知道外围情况有变,毒贩是从施甸来的,可能打过交道。他记得在施甸沙坝村抓捕毒贩时,其中有两个毒贩逃脱,送货的或许就是那脱逃的毒贩。
“谢谢老板。”印春荣说道。
“那你们慢慢喝,有什么事尽管叫我。”杜风说道。
“这老板还挺热心的。”黑子说道。
“什么热心,是营销手段。他这里客人少,当然是抓住一个算一个。”印春荣说道。
黑子倒了一小杯酒,尝了一口,说道:“酒还不错,口感很好。”
印春荣也尝了一口,说道:“有点意思。”
喝完一杯,黑子也不再倒了,他虽然好喝酒,但他知道这不是喝酒的时候。
看黑子吃得差不多了,印春荣一捂肚子,说道:“我去方便一下。”
在厕所里,杜风激动地握住印春荣的手。原先印春荣休假,他就怀疑印春荣有任务,事实证明他的怀疑是对的。
“情况怎么样?”印春荣问道。
“运毒的是施甸沙坝村逃走的那两个小子。在布控的时候,被水成行认出来了,已经抓住了,只是现在还没有找到毒品。”杜风说道。
“要尽快撬开毒贩的嘴,找到毒品。”印春荣说道。
“支队长他们正在审讯,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你先稳住黑子。”杜风说道。
吃过饭以后,印春荣和黑子又回到了宾馆。黑子本想打电话给毒贩通知交货,却被印春荣阻止了。
“晚一点打,太早不安全。”印春荣说道。
黑子虽然心急,但觉得印春荣说得有道理,也就暂时没给运货人打电话。
印春荣焦急地等待着,他不知道吴永龙能不能及时撬开毒贩的嘴,顺利地找到毒品。如果时间拖得太久,黑子肯定会起疑心的。
到了晚上十一点,黑子的手机突然响了,是毒贩的电话。
“在哪里交货?”黑子问道。
“半小时后,兴农路,安康酒店停车场。”电话那头说道。
黑子挂了电话,对印春荣说道:“交货地点约好了,现在出发。”
“那就走吧。”印春荣说道。毒贩打来电话,证明吴永龙他们已经攻破了毒贩的防线,实施控制下交付。
到了安康酒店,黑子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开着车子在酒店的周边绕了一圈,查看有没有警察的踪迹。没有发现疑点,黑子才将车开到了酒店的停车场。他一直深受张强的赏识,正是因为他办事比较细心。
在酒店的停车场,印春荣见到了水成行带来交货的毒贩,正是在施甸沙坝村逃走的两个毒贩的其中一个。
那毒贩见到印春荣,一脸的惊讶。他以为警察实施控制下交付,是想找出接货人。他哪里想得到接货人也是警察,把他给弄糊涂了,认为警察可能是在试探自己,看自己听不听话,然后再联系真正的接货人,所以装作很配合的样子。
“货呢?”印春荣问道。
“在车的夹层里。”毒贩说道。
印春荣看了看,那是一辆三菱越野车。从面上看,没有任何的藏毒迹象,再看看水成行,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
“黑子,你开我们的车走,我来开货车。”印春荣说道。
“行。”黑子答道。他本就不想开运毒车,印春荣主动要开运毒车,正合他意。
印春荣每次抢着开运毒车,是想让毒品在自己的控制之下,安全地被送到昆明,取得毒贩的信任,然后顺利地延伸案件。
在水成行的控制下,毒贩不敢造次,相当配合,交货进行得很顺利。但对于印春荣来说,是渡过了一个生死劫。如果水成行没有事先发现毒贩,而是在接货的时候让毒贩认出了印春荣,后果将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