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苏无锡刑警队长高昆。
江苏无锡刑警队长高昆。
与高昆的最近一次见面很“刑警”，他刚接到一起命案，一边打电话确认地址，一边两三下整理完拎包，抄起一件衬衫就匆匆赶往现场勘查。于是，约好的见面计划只能临时改变。案件就是这么突如其来、毫无预兆，而案件又如同一道出发的发令枪声，一屋子刑警跟着高昆风一样走了，留下一个空空的、几乎没什么摆设物的办公室。听高昆说，有时深更半夜响起电话铃声，也要立即打起十二分精神赶赴现场，这是刑警的觉悟，也是刑警的习惯。
高昆是无锡市公安局刑警支队一大队大队长，这个大队负责全市命案要案侦破，堪称电视剧里“重案六组”的现实版。从警19年，高昆始终战斗在刑侦一线，2400多起刑事案件，800多起现行命案，办过的案子自己都数不清了，曾荣立个人二等功1次、个人三等功2次。
天道酬勤，破案就需要坚持那么一下
做一个好刑警最重要的是什么？高昆说，首先要有悟性，拥有侦破案件的直觉和敏感度；其次得是个杂家，各方面事情都懂；最后一点要勤恳，命案需要抽丝剥茧找出突破口，有时很快，有时却是一场持久战，再聪明的人如果不下功夫梳理排摸，也难以有所收获。
2008年2月28日，老张26岁的儿子被人图财害命，抛尸在冰冷的阳山湖中。时任刑警支队一大队副大队长的高昆和专案组其他民警们不眠不休，迅速锁定了嫌疑人方某和顾某。方某和顾某是一对亡命鸳鸯，他们在案发后逃之夭夭，仿佛人间蒸发般消失了踪影，高昆从此踏上漫漫追凶路。
从悲伤到愤怒，从期待到怀疑，痛失独子的老张夫妇在焦灼的等待中渐渐对公安机关有了情绪，他们很难理解，为什么凶手已经被锁定，却迟迟抓不住？
其实，这场猫鼠游戏是一轮旷日持久斗智斗勇的较量。狡猾的凶手变换了身份，不知去向。作为一名老刑警，高昆也攒着一股劲，只要有任何线索，他都第一个站出来赶赴全国各地查找，常州、上海、宜昌、长沙……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2014年5月，江西南昌警方传来一条消息，该市一名女房东被两名看房客抢走5000元，现场勘查提取到的痕迹经过比对，歹徒正是无锡“2•28”杀人案的犯罪嫌疑人顾某。江西警方一路追踪到湖南长沙，可是调查多日没有进展，无奈铩羽而归。
2015年春节刚过，顾某冒用过的一个假身份再度在湖南长沙出现了！高昆没有片刻耽搁，立即带着专案组民警赶去调查。然而连续查了几天，案件依然毫无进展，专案组不少民警心都冷掉了，到底是该留在长沙继续查下去，还是先撤离休整以后再查，大家感觉很渺茫。就在这时，高昆力排众议认为要再坚持一下，一定要把凶手所有可能涉及的通话调查清楚。
功夫不负有心人，专案组从顾某曾经冒名使用过的一个电话里找到突破口，随后和当地警方摸清了这对亡命鸳鸯的住址和生活规律，并根据高昆的建议悄悄尾随方某，制定了万无一失的抓捕计划。果然，方某深夜回家，在出租房给她开门的正是顾某，没等两人明白过来，民警冲进屋子，将两人摁住。那天，正好是正月十五月圆之夜。
正月十六凌晨3点，高昆拨通老张的电话。“是不是抓到了？”还未开口，老张像是冥冥之中猜到了一切。几天后，高昆和专案组民警带着连续熬夜多日布满血丝的双眼回到无锡，老张已经等待多时，一见高昆，头发花白的他不禁老泪纵横：“高大，这些年多亏了你。”
历经凶险，好几次想想都有点后怕
几度风雨，几度春秋，历经苦难，痴心不改。刑警并没有金刚不坏之身，更没有铜墙铁壁。这些年为了抓捕凶手，高昆遇到过很多意想不到的危险。他曾在贵州山区翻山越岭7个小时，大腿肌肉酸到不听使唤；大年夜在黔东南寨子里蹲守，冻得瑟瑟发抖；不眠不休开车22个小时从湖北追到福州再返回宜昌，全靠几瓶“红牛”硬撑；出差最多的一年，他在外地200多天，回到家又黑又瘦，年幼的儿子几乎认不出爸爸……
难以预料的危险无法阻挡刑警的追凶脚步，受害者家属的眼泪触动着刑警最敏感的神经：早上一家人还在一起，有说有笑，晚上人就没了，有的是家里的顶梁柱，有的是苦了一辈子的老人，还有的是花儿一样的孩子……高昆说，如今命案发案率下降，随着侦查手段提高，现行命案侦破周期缩短，他们有更多时间可以去调查积案，“案子不破，我们和家属都记挂着。”
善用巧劲，抓坏人不打无把握之仗
从开门到抓住坏人最好用多少时间？高昆的回答是二三十秒。他说，接触坏人一霎那一定要快准狠，不能给对方留一点思考和反抗的余地。不过，如此勇敢的高昆，却自称在刑警这行越做越胆小了。
“我不希望兄弟们受伤。”说来也是个不大不小的奇迹，19年里，除了一些磕碰和体表刮擦伤，高昆竟从没受过伤，他手下的兄弟们也没受过大伤。若说是因为办案不尽力，一屋子荣誉奖状又该从何说起？无锡已连续5年现行命案全破，老百姓对社会安全满意度多年保持在95%以上。
和高昆共事多年的搭档老孙道出了原因：“高大爱琢磨，从不打无把握之仗。”而高昆的解释是，抓坏人要预想到各种情况，刑警的能力和水平不能单用勇敢来体现，如何成功破案并谨慎避免伤亡也非常重要。
今年初春，新吴区一个无业游民用菜刀砍死一名“小飞龙”司机后逃跑。专案组很快锁定目标，在抓捕时却遇到了麻烦。嫌疑人性格暴躁，和父母居住在一栋老居民楼4楼。当时已是子夜，如果贸然闯入，不仅惊动老人，嫌疑人在黑暗中会有什么举动也未可知。
高昆不急着动手，他在楼前楼后左右观察了好一会儿，敲定了抓捕方案：两个民警去顶楼守着，避免嫌疑人通过阁楼向上逃窜；两个民警带着厚垫子去楼下空地准备，以防他情急跳楼。“其他人，拿好盾牌，跟我上楼。”有民警不解，抓一个嫌疑人，怎么还用上盾牌了？
门缝一张，漆黑一片，民警鱼贯而入，在房里的嫌疑人听到了外面的动静，跳下床挥舞菜刀做困兽之斗。
一大队民警夏斌说，当时他只听着挥刀声在耳边呼呼作响，他和几个同事猫着腰死死用盾牌抵住嫌疑人，把人逼退到墙角，盾牌数次被砍中，发出沉闷的“砰砰”声。突然，一名民警摸索到开关位置开了灯，嫌疑人终于被成功制服。
大伙儿这才明白，高昆这招真是绝了，在黑暗中，只有盾牌能保护民警顺利接近持刀嫌疑人。
“我要对兄弟们负责，对他们的家人负责。”高昆掰着手指算：“一大队连我在内9个人，要负责牵头全市的命案侦破。如今的罪犯越来越狡猾，咱们不能硬来，要智取。”顿了顿，他又说：“我不希望民警受伤，也不希望嫌疑人受伤。警察该做的就是抓到他，法律会给他公正的审判。”
网上人曾有人提问：“为什么刑警赚钱不多、又不安全，还是有人爱干？”高昆说有一个回答他最喜欢：“我们之所以看不见黑暗，是因为有人正竭尽全力，把黑暗挡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作者 辛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