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大伯育有一儿一女,儿子林业大学毕业后在外地工作,由于工作出色,四十刚出头就被任命为局长;女儿是一名中学教师,留在父母身边,为便于照顾老人,在哥哥的资助下买下了同一栋楼房的一二层两处套房。
杨大伯已八十多岁,老伴俩除听力不好外,身体还算硬朗。一楼阳台处开了个小门,杨大伯在阳台外小区绿化带的边缘摆了许多盆花,最珍贵的是儿子早几年带给他的一盆突尼斯红皮软籽石榴。春天,石榴树长出深红色的叶芽;五月,满树榴花红得似火。大概是今年花期雨水太大的原因,这棵盆栽石榴只坐住了一个果,杨大伯老伴俩视这个石榴如孩儿般悉心照料着,石榴一天天长大,到了六月底石榴就足有三四两重,向阳一面红通通的,煞是喜人。
一天早晨,杨大伯发现石榴突然脱落在了地上,心里既难过又不解,“长得好好的,怎么说落就落了呢?”杨大伯拾起落在地上的石榴,发现果梗处出现褐色凹陷斑,掰开一看,果实失水干缩,已变成灰黑色。“唉,有病了,看来早就有病了,真是一点都没看出来”。
想来也是,老人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能预知到这鲜红果皮包裹下的病变呢。
女儿杨小妹最近一段时间虽然不分早晚每天都要往楼下老人这跑上三、五趟,但强装的笑颜常常夹带着老人视线里不易察觉的异样。杨小妹进来时,两位老人正为石榴脱落的事伤心,话题自然唠叨到儿子身上。“这毛孩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忙,清明节不回来,这老长一段日子连个电话也没有了。”
一个多小时后,杨小妹再次来到老人面前,她大声对两位老人嚷道:“我哥重感冒了,嗓子都哑了,我拨通他电话,让他给恁说几句话吧。”老人脸上顿时洋溢着笑容,杨大伯忙接过电话,老伴紧紧凑上来贴在老头子跟前。电话那头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时断时续,虽然两位老人听不清完整的话语,虽然两位老人感觉一点也不像儿子平时的声音,但爸爸妈妈的呼声两位老人却听的真切而又真诚,这对两位老人来说,无异于是治愈思儿心病的一副良药,是抚慰长夜难眠的一支镇定剂。
在网络这个虚拟的世界里,虚拟的人,却让两位耄耋之人在善意的欺骗中释解了思念与牵挂,享受了哪怕是有点微不足道的天伦之福。
杨小妹从老人手里拿回手机还没来得及挂断,杨大伯马上提醒道:“小妹,问问你哥,石榴都长这么大了,为啥突然就落果了呢?”“等我哥感冒好了再问吧。”杨小妹一边应付着一边收起了手机。
没从孩子这里得到答案,杨大伯翻箱倒柜找出一本《阳台花卉》,拿出放大镜,翻到石榴这一章节,一个字一个字地认真查找起来。从书里的描述来看,这是石榴干腐病。防治方法:一是薄肥勤施,提高树体抗病能力;二是涂抹脂膜粉剂,保护树体;三是勤喷石硫合剂、波尔多液预防病菌入侵。
答案找到了,但杨大伯却怎么也弄不明白,这到底是管理不当还是石榴自身的问题呢?是啊,是石榴辜负了老人还是老人愧疚于石榴呢?无论怎样,再好的救治办法也只能用到以后了,如今的现实是石榴已落地!
楼上客厅里,杨小妹与丈夫相对无语,明天就是哥哥受贿案开庭审判的日子,这件事到底还能瞒老人多久呢? (杜艾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