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多前,2011年9月8日,长沙经济技术开发区非诉讼纠纷解决(ADR)中心在园区挂牌成立。据悉,这是全国首家在开发区设立的政府附设的ADR中心。
当事人发生纠纷后,按自愿原则将纠纷提交ADR中心,然后共同选定或由中心指定1至3名中立的有着专业知识背景的专家,运用协调、斡旋、调停和调解等方法了解彼此诉求,帮助当事人明确争议性质,寻求和平解决方案。如果没有达成和解,还可以继续采取仲裁或诉讼途径解决纠纷……
那么,ADR中心成立以来,究竟是如何运行的?又发挥了什么样的作用?有何借鉴和复制价值?今后又将如何进一步规范发展?4月25日,湖南省高级人民法院在长沙经济技术开发区举行了全省知识产权司法保护状况发布会。其间,《法制日报》记者对这个全国首家园区ADR中心进行了探访。
全国首家园区ADR中心落户长沙
2011年9月8日上午,长沙经济技术开发区非诉讼纠纷解决(ADR)中心正式挂牌成立。
长沙市经济技术开发区是湖南省最大的国家级经济开发区,拥有世界500强企业23家,上市公司20家,外资企业88家,其中注册资本2000万美元以上的外资企业10家,先后被评为“国家新型工业化产业示范基地”、“国家知识产权试点园区”、“湖南省优化经济发展环境示范区”。
“近年来,湖南省高院先后在长沙、株洲、郴州、永州等地的经济开发区调研,结果发现如今一方面各经济开发区的经济在日益活跃,涉外、涉港澳台的企业越来越多；另一方面,各种涉企矛盾纠纷也呈现出不断上升的趋势。”湖南省高级人民法院副院长杨翔告诉《法制日报》记者,由于司法制度和文化传统等方面的差异,一些外资企业对我国法律环境和司法制度了解有限,缺乏应有的信任。而且,在缺乏有效的非诉讼纠纷解决机制情况下,发生涉外商事纠纷后,大多企业迫于无奈还是选择仲裁或诉讼,不仅需要耗费大量时间和精力,而且会对彼此之间长期积累起来的关系造成较大的损害,继而影响企业的正常发展。
“如何有效优化投资环境,提升园区的服务质量和服务水平,又让园区企业纠纷的解决更为便捷、规范、高效?这就需要我们积极寻找、探索一种更具有针对性和有效性的纠纷化解机制。”据杨翔介绍,针对一些园区企业矛盾多发,难以及时高效解决而影响经济发展环境的现状,并在充分征求企业意见的基础上,去年4月,湖南省高级人民法院向长沙经开区管委会提出了创建非诉讼纠纷解决机制的建议,随后该区ADR中心便应运而生。据悉,这是全国首家在开发区设立的ADR中心。
据介绍,ADR(Alternative Dispute Resolution)这一概念源于美国,最初是指各种诉讼外解决纠纷的方式,而后在欧洲大陆各国、日本、韩国、澳大利亚等国广为盛行,现已引申为对世界各国普遍存在的、各种诉讼外或非诉讼解决纠纷的程序或机制的总称。由于它没有复杂的程序,且不伤害当事人之间的合作关系,在国际上已经得到广泛的运用。但是,将其引入到知识产权等领域,湖南此举开了先河。
“以往企业在解决纠纷时,往往习惯通过诉讼或仲裁方式来解决,但这种方式花时长、费用高,且容易产生对抗性,影响合作关系。成立ADR中心,就是为企业打造协商、经济、高效地解决纠纷的平台。”据长沙市经开区ADR中心主任郑安龙介绍,此举得到了园区企业的积极响应,目前已有45家企业首批加入了ADR中心公约。
记者了解到,在湖南省高院的指导下,该中心于去年正式出台了《长沙经济技术开发区ADR中心制度汇编》,其中包括“基本介绍”、“ADR规则”、“ADR公约”、“专家行为准则”和“对接机制”等六项制度。在机构设置方面,目前中心设主任1名、副主任1名、专员1名,由区优化办归口管理,性质上属于政府附设ADR。
行家里手引导协调力促企业牵手
“为了保证ADR中心协调解决纠纷的权威性,赋予纠纷当事人的认同性,我们聘请了香港城市大学法律学院王贵国教授、北京大学法学院刘凯湘教授等8位咨询专家,同时还聘请了经验丰富的专业人士和长期从事企业基层工作、综合协调能力较强、热心公益事业的同志作为我们ADR中心的业务专家。”ADR中心专员李勇清告诉记者,目前开发区管委会已经聘请了首批23名咨询和业务专家,大部分都是具有专业知识背景的学者、律师以及政府、企事业单位的技术行家里手。
“当事人发生纠纷后,按自愿原则将纠纷提交到ADR中心,然后共同选定或由中心指定一至三名中立的专家,运用协调、斡旋、调停、谈判、小型会议、建立共识、初期中立评估、模拟审判和中立者方案等方法,了解彼此诉求,帮助当事人明确争议性质,寻求和平解决方案。如果没有达成和解,还可以继续采取仲裁或诉讼途径解决纠纷。”据中心副主任刘光辉介绍,一般而言,在当事人将纠纷提交ADR中心后,都会由专家主持召开一个秘密会议,当事人提出事实上的理由和法律上的主张,专家对此进行评估,并预测可能出现的仲裁或诉讼结果,使当事人抛弃不切实际的想法,或至少对自己的优势和劣势有更清楚的认识。
“中立评估包含‘评价性’要素,这是与传统调解最大的区别。”刘光辉解释说,这种评价并非通常意义上的法庭审理,实质上是一种模拟诉讼的纠纷解决方式。在专家的主持下,当事人听取对方意见,进行简要的、形式的辩论,然后自行协商,寻求解决方案。如果未能达成协议,专家则分析双方在主张上和证据上的优劣,对纠纷可能发生的结果发表无约束力的意见,然后当事人重新开始协商。协商的过程中尽量去积极寻找双方利益的共同点,综合考虑双方的真实诉求和长远的发展目标。
“在经济活动日益复杂和专业化的背景下,ADR的专家协调具有不可替代的专业优势和特点。因为主持协调的大多是获得诸多社会认可的某领域专家,其对纠纷的分析判断比一般人更为准确、权威,提出的建议也更为合理、恰当,更易于为人信赖和接受,解决纠纷的成功率和公信力相对较高,和解协议能得到较好的遵守和执行。”对于ADR中心的专家,经开区一家企业的负责人予以了高度评价。
“和诉讼、仲裁等方式不同的是,在ADR中心,当事各方往往是在一种友好的氛围下,通过一些专家的引导和帮助共同寻求一种最能有效解决纠纷的方案。当事人之间往往很少有仲裁或诉讼中的那种强烈的对抗性,也很少出现彼此激烈对峙的局面,这样的状态不仅有助于尽快达成和解,消除矛盾和误会,而且也有利于维持甚至进一步改善彼此之间的关系。”半年前由ADR中心帮助调解过的企业老总王先生同样给出了高度评价。
与仲裁司法的对接尚需提质加速
“中心成立运行以来,已经受理了案件74起,成功调处69件,成功率达93%。”据郑安龙介绍,ADR中心对受理的每一起案件都全力沟通化解,力求双方握手言和,继续形成发展合力,从而不仅成功搭建了一个更加便捷、经济、高效的服务平台,也为园区内的企业全力谋发展腾出了精力,节约了成本,进一步增强了园区招商吸引力、凝聚了发展竞争力、扩大了对外影响力。
记者了解到,前不久湖南省召开的效能工作会议,对ADR中心予以了高度评价。
“协议本身相对缺乏强制力、约束力,这既是ADR机制的优势,也是其劣势。为了扬长避短,ADR中心成立时就已经与当地法院和仲裁委取得联系,建立了一种纠纷解决的对接机制,法院和仲裁委对已解决的纠纷可以进行司法确认和仲裁确认,防止当事人出尔反尔。”杨翔告诉记者,为了保证自身的中立性,法院本身并不参与纠纷的协调,只是提供一种政策性的指导和支持,而且ADR中心也不附属于法院,而是属于园区。
但是,由于当事人一般认为司法外的调节方式缺乏权威性、确定性、强制性,可以随时反悔,和解的成果无法得到巩固,最终还得信赖司法权威,于是,与仲裁院及法院在对接过程中产生了如何操作的问题,以及过多部门的参与可能会让当事人增加相关隐性成本的问题等。
“司法、仲裁确认程序如何进一步简化?仲裁的确认是否收费,又如何收费?这是目前摆在ADR推行工作面前的现实问题。”杨翔告诉记者,由于缺乏可以依照的经验和模式,目前ADR中心的运转依然处于一种探索尝试期。比如中心的费用开支目前主要还是来源于开发区的财政预算,但随着各项工作的展开,前来寻求纠纷化解的企业一多,必然会面临人手、经费相对不足等现实问题。在这样的情况下,如何既有效开展工作,又更为有效地实现和仲裁、司法的无缝对接,确实需要进行一番探讨。
“成功调解案件能得以执行,对接机制功不可没。未来能否进一步增强对接机制的弹性,在中心与法院、仲裁委机构之间开通一个‘绿色通道’?”对此,长沙市经开区管委会副主任刘逢春建议,如果今后经调解达成协议后,由中心将协议连同案卷材料送至法院或仲裁委进行司法确认,法院或仲裁委以形式审查为原则,实质审查为例外,出具司法确认书,那么不仅能大大提升调解效率,又能降低当事人可能支出隐性成本的风险。
“根据经开区企业纠纷的类型和特点,管委会正在从退休的资深法官、公司高管、职工代表、工会、市县劳动仲裁委、行业协会和大专院校中选聘一些纠纷解决专家,并适当增加工程、绿化、商贸等领域的专业人才。”对于中心目前遭遇到的专家人手相对不足、调解经验相对不足等问题,郑安龙表示,今后将进一步扩充专家库,强化提升专家们的调解技巧。
“查看区法庭日志,我们发现区法庭受理了大量园区案件。实际上,其中的部分案件完全可以通过ADR中心更快、更低成本解决。”对此,郑安龙表示,今后要增加纠纷调处量,实现从“收纠纷”向“要纠纷”的转变,往后将与区法庭加强联系,在区法庭受理案件前详细告知当事人可以向ADR中心申请调解。
（记者阮占江 赵文明 通讯员刘晓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