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爆连载中！《走火》第六章第六节 占山为王
平海所两天之内捷报频传，连续破获了杀人移尸和拆盗铁路器材的案件，捎带着还帮助地方公安局柳青镇分局破获了一起系列抢劫杀人、强奸案件。这样的喜讯足以让张东平振奋，但他没有得意忘形。他知道自己的帽翅儿现在是保住了，但还得继续审问抓获的嫌疑人，继续扩大战果。于是他打电话叫回正在家里调休的赵鹏程，协助刑警队的同志讯问拆盗扣件的嫌疑人。在电话里张东平没有打埋伏，直接跟老赵说得很明白，主题就是一个，最好把以前平海所背的几起拆盗铁路器材的案件都安在这小子身上。
被抓到的“运动服”名叫黄利，今年四十二岁，家是外省的。因为两口子都下岗了，天天闲着没事儿做，听人说相邻的平海市好找工作，就把孩子托付给爷爷奶奶，扛起背包毅然投入到来平海打工的洪流中。可是到了平海以后，两人都没有什么过人的技术和本事，工作自然就不好找。正在愁眉苦脸、唉声叹气的时候，老乡登门拜访，指给他们一条明路。“你们可以去平海市的城乡接合部收废品呀！辛勤收购的同时顺便再偷点儿东西，划拉点儿住户放在外面没用的自行车呀、炉子呀、桌子、椅子、锅碗瓢盆什么的，然后往大的废品收购站一卖，这不就是钱嘛。”一句话算是让这两口子开了窍，马上就置办起收废品的家伙，一辆三轮车，几个破麻袋，一个无论怎么用都不准的秤。服装就不用置办了，反正自己穿的这身衣服走到哪都像收废品的。干这行儿吆喝也不用专门培训，嗓门大、脸大、不知道寒碜就行，喊起来也简单，“有废品的卖……”就这么夫唱妇随地干了一段时间还真见起色，两人的温饱解决了，还能有点儿节余。后面的事情就该甩开膀子奔小康了。可奔小康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需要更加努力地挣钱。这个时候老乡又来了，又给他们指了条明道儿：“你们可以在收东西的时候，顺便去铁路上转转呀，铁道上的东西又没数，拆他狗日的！拆下来就能卖钱，这也算是杀富济贫啊。”两口子又受鼓舞了，摩拳擦掌地奔铁道边上去了。还是黄利脑子里面装的东西多点儿，知道害怕，好几次都没有下手。但架不住老婆总是加油鼓劲儿，今儿俩糖饼明儿三糖饼地伺候着，黄利终于在犹豫了几次以后，一咬牙操起扳子干了起来。
赵鹏程赶到所里的时候，刘长路正和刑警队的哥儿几个轮番审问着黄利。赵鹏程进屋听了几句就明白了，黄利已经都撂了，现在正好是深挖细查、扩大战果的阶段。他先跟屋里的人客气几句，然后拿起办公桌上的水杯续上茶叶，去灌水了。这边刘长路和一个侦查员还在问着：“你前段时间还去过铁路上吗？再仔细想想……”黄利费劲儿地想了半天摇摇头说：“两位大哥，在这块地段上我就干了这么一次，还是我老婆跟着我一起干的。还有就是这回啦……”
“你说就这一次，谁信啊？在这段上就干一次，别的地方呢？还不知道你小子偷了多少回呢。”
“两位大哥，天地良心啊，我拿自己的良心保证，就干过这么一次。”
“闭嘴！你还有良心？你知道你这样做的后果吗？告诉你吧，说大了你这是破坏！说小了你也是个盗窃！还不主动都交代清楚了？留着过年呀。”刘长路他们两个人轮番地数落着黄利，弄得他眯缝着肿胀的小眼儿不停地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赵鹏程沏完茶进屋前特意叫上了一名侦查员。不为别的，就是因为屋子里还有刘长路呢。自打上次他主动坦白事情真相后，刘长路始终没和他正面说过一次话，有说话的机会也躲避开了。从刘长路躲开的背影里他读出了其中的含义，对方还在记恨着自己。本来嘛，自己把始终信任甚至还有点儿崇拜自己的朋友出卖了，还不能容忍对方记恨自己吗？有了这样的原因就可能发生冲突，自己还是明智地避免吧。所以，他拉上一个侦查员一同来到屋里继续审问黄利。
其实在派出所里审讯不像电影、电视剧里表现得这么费劲儿。用赵鹏程的话说，你得摸准嫌疑人的脉。知道他怕什么，惦记什么，关心什么，只要弄明白这几点，顺水推舟就能达到胜利的彼岸。几轮对话下来赵鹏程就感觉黄利对在家乡上学的孩子很上心，言谈中带出对孩子的关爱，希望孩子能考上大学继续深造。有了这个缝儿就好办了，其实赵鹏程也只是简单地威胁了几句，黄利就扛不住劲儿了。
审讯的结果很顺利，黄利清楚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道理。在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政策感召下，主动承认了多起拆盗铁路器材的案件。最后在老赵的启发下还揭发出几个老乡的不法行为，举报了几个经常收购铁路器材的废品收购点，还说出了他们这帮人的聚集地，其实就是一个收购各种废品的地点。这些实际行动获得了赵鹏程的奖励，给了他一支烟，让他痛快地抽上几口。
张东平听完汇报后一拍桌子，说了声，码齐了咱们的人，给我去扫荡！只要是和收购铁路器材有关的人，都给我弄回来！这下动静可大啦，平海站派出所出动了所有的警车，在所里能动的民警男女老少全部上阵，在弃暗投明的黄利的指认下，奔着城乡接合部的一片废旧物品收购点开了过去！
坐在车上的张东平脑子并不热，他清醒地分析了一下这次行动的后果，反复掂量了几次还是利大于弊。所以，他在给冀锋和常子杰的电话中反复强调，要造出声势来！进去以后动静越大越好，不是为了专门抓人，而是让这帮人知道，偷铁路上的东西有人管，管的人就是铁路警察。
他们开进去的地方是一个自发形成的小村，里面都是来平海市打工的外来人口。小村卧在离铁路不远的公路下面，被广告牌子遮挡得严严实实，从外面根本看不出来。警车开到村口的时候，从里面溜达出来一只狗，斜眼看了这帮警察一下，叫都没叫又溜达进去了。得，它都拿警察不当回事儿！“给我往里进！见着咱们的东西就收，见着收东西的人就带车上看着，给我行动起来！”随着张东平的一声吆喝，几十名民警纷纷跳下车，奔着这些破旧的小房冲过去。
村里的人见着民警忙到处躲闪，生怕被叫住询问或被抓走，可越是这样越让民警感觉这些人有问题。于是这边喊着“穿外套的，站住！有话问你。”那边叫着：“那个长得跟奥特曼似的！就叫你呢，过来，警察叔叔问你话！”之类的声音此起彼伏。大家穿屋进院地检查着，把个小村闹得人声鼎沸、尘土飞扬。刘长路走进一家带着小院的收购点，一眼就看见堆放在墙边的道钉和螺母，还有许多垫片，再往里走走，好家伙！连铁路上给列车打眼儿防滑的铁鞋都当废品弄来了。他指着堆在地上的东西喊着：“这是谁的东西？给我出来！”屋门开了，走出来一个中年妇女，满脸的严肃，透着一股不好惹的气质：“不知道！”
刘长路斜她一眼：“不知道你答什么话？”
中年妇女操着外地口音：“这是俺家的地盘，你问俺就回答了。”
刘长路朝她摆摆手：“你跑这占山为王来啦？告诉你，这都是国家的地盘。”说完话指指地上的铁鞋，“这也是你的吧？”
没想到中年妇女斩钉截铁地回答道：“俺不知道！”整个一毫不犹豫，仿佛上过如何对付警察审问的培训课一样，义正词严的表情差点儿没让刘长路笑出声来。“你不知道？可是东西在你们家的地盘上找到了，这怎么说？”
“谁知道是哪个龟孙陷害我呢，反正我们家从来不收这东西。”
刘长路心里清楚，偷东西的和收赃的就是一条食物链，有的时候他们之间是相当的熟悉，很可能早就形成了长期的供求关系。收赃的人面对警察，面对法律表现出来的坚决与其说是在保护盗贼，还不如说是为了保护自己，因为他如果供出经常来卖货的人，人家就不会反过来咬你一口经常收购呀。想到这他朝中年妇女一指警车：“上车，去派出所！”
“俺又没犯法，去派出所干什么？”
“去派出所给你们上法制课，就算你没收铁路器材，在铁路边上干废品收购也得先听课，明白吗？”
中年妇女这回脑子没转过来，撇嘴说了声还真麻烦，跟着刘长路来到警车旁边，自己拉开门钻了进去。刘长路在外面把门关上，心里话说：哼！傻老娘儿们，我还弄不了你。到派出所立马就给你开课！第一讲就让你知道，锅为什么是铁打的！
清理检查快接近尾声了，搜查出来的铁路器材堆在地上像座小山。警车里面放着要带走的十几个土神瞎鬼。张东平觉得事情折腾得差不多了，目的基本上也达到了。朝大家挥挥手说，把东西放车上带着人回所，宣告集中清理行动暂时告一段落。他下面要做的就是等这个村的真正老板自动露头。像这样的外来人口聚集地，在当地没有有身份的人撑腰是壮大不起来的。可这样的人又和当地各个执法部门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否则类似这种都市里的村庄早就被取缔了。张东平要借这个机会扩大影响，保自己管辖的这段线路一个时期的平安，同时也保住自己这顶乌纱。
车队浩浩荡荡地回到车站直接开到站台上。张东平指挥着民警先把收集来的十几个人带回派出所，正要跟着回所，忽然抬头看见相邻站台上停靠着一列客车，在客车边上教导员韩建强正拼命地冲他挥手呢。这是怎么啦？他紧走几步来到站台边上朝韩建强喊道：“韩教导，有事啊？”
因为离得远韩建强示意他接听手机，张东平掏出手机一看，上面有好几个未接电话，肯定都是教导员刚才打的。“喂，怎么啦？”他有点儿不耐烦。话筒里传来韩建强的声音：“张所，事情不好办。看见这列车了吗？上面有十来个准备去北京上访的群众，铁路分局和咱们公安处的意思是坚决堵在平海，不让他们乘火车进京。可人家有车票呀，就是不下车。车站的意思是他们不下车，火车就不开！你赶紧带人过来想想办法吧。”
张东平抬头看着停靠在站台上的列车，从车窗中望去，里面已经人头攒动显得有些混乱。这说明火车已经停了一段时间了，车上的人们情绪开始不太稳定了。想到这儿，他忙招呼身边的人：“都过来，都过来！留下老高带治安组的看人，马上把值勤组剩下的人给我调过来上站台，其他的人现在都跟我过去！”说完话他带头第一个跳下站台，迈过铁道，登上相邻的站台。
车站的站长和书记早就躲在一边关注事态的发展呢，看到张东平带人赶过来，立即觉得腰杆硬了，“噌噌”地都从柱子后面蹿出来站到张东平旁边：“张所，你来了太好啦！”“还是张所来得及时！”张东平连忙指着对面的警车道：“书记、站长，我们刚才组织了一次行动，清理非法收购铁路器材的网点去了，这不刚回来，车上是一批什么人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