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夜猫行动
第六节 抓贼
赵鹏程下意识地抓紧手铐,向跑过来的人们喊道:“我们是警察。是来执行任务的,你们是什么人?”
对方根本不理睬,继续加快脚步,舞动棍子冲他劈头盖脸地打了下来。“老赵,躲开!”随着喊声刘长路举起胳膊格挡住砸向赵鹏程的棍子,木棍和胳膊的撞击声在黑夜里发出有力的闷响。刘长路忍住疼痛,手中的警棍马上还击过去,这是他多年来格斗素质的养成,凭警棍的落点他感觉打在了对方的脑袋上。但对手丝毫没有手软退缩,冲上前来和他抱在一块摔倒了,两个人在地上翻滚起来。
突如其来的袭击使他们一时来不及还手,民警不停地叫喊着,表明自己的身份,可棍子、镐把还是雨点般地落在民警的身上,手电被打掉了,警棍被打飞了,被抓获的那拨人也跟着反抗,朝民警连踢带打,使劲儿挣脱着手铐和身体的束缚。
赵鹏程立时明白了,这伙人不是普通老百姓,这是有预谋、有组织地暴力袭警!目标就是要抢走自己手里的刘柱!
赵鹏程不由得又做出了自己的习惯动作,右手迅速地往后腰摸去,可是没有枪。他已经许多年没有摸到梦寐以求的手枪了,他的肩头和后背挨了两棍子,被打得不住地趔趄,但他仍然没有松开紧抓住铐子的手。刘柱使劲地挣脱着,不时地用拳击打着赵鹏程的头部和两肋,他猛回身冲刘柱脸上就是一拳。刘柱捂着脸朝后仰去,他自己也被带着和刘柱一起摔在了地上。
刘长路愤怒了。让这帮家伙像打臭贼一样地打自己,他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亏。他两三脚踹开和自己抱在一块的人,从地上爬起来顺手摸着一根棍子,拎起来就奔赵鹏程的方向跑过去。他清楚地知道老赵手里还带着个重要的人犯,千万不能让这小子再跑了。
厮打和喊叫声在黑暗里混成一团,他无法分清谁是自己人,谁又是歹徒。“长路。”地上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叫他的名字,是自己人的声音。他转过身看见有两个人在地上滚成一团,他举着棍子没法下手,情急之中大喊:“你在上面还是在下面呀?”“长路!他压着我呢!我在下面呢!”得到准确的答复,刘长路抡起棍子朝上面的人就是一下!上面的人下去了,下面的人又上来了。
小小的战场尘土飞扬,棍子乱扫,喊声震荡,滚成一团。警察和贼们眼睛都打癃了,揪住一个没皮没脸地上去就打,虽然民警的人数处于劣势,装备也不如贼的棍子、镐把好使,但谁也没有逃跑。因为他们知道,逃跑不仅意味着把更多的灾难留给战友,而且自己以后在这个群体当中再也无法抬起头来,这个时候所有的谆谆教诲都不如实际的情感好使,他们宁愿挨着棍棒拼命抵抗,也不愿意抱头鼠窜逃离现场。
赵鹏程没想到刘柱逃跑的意识会这么强烈,他拼命地踢打着自己,让他始终无法将铐子铐住自己的手腕。在刘柱的叫喊下又跑过来两个人,他们一起对赵鹏程连踢带打进行着围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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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赵鹏程就要支撑不住,这个时候刘长路冲过来了,他嘴里喊着:“老赵!”刘长路听到答应后确定了位置,飞起一脚踢趴下一个,又抓住一个人的脖领子使劲甩了出去。“老赵,把人给我,你快喊常所他们!”刘长路说完话用手掐住刘柱的肩头,一把将他按在地上。赵鹏程腾出手来去摸电台,哪还找得着呀!他连忙掏出手机拨通电话,还没说话,就被黑暗中扫过来的棍子打掉了。“呼”的一声,又一根棍子打向赵鹏程,刘长路眼疾手快上前一把推开慌乱中的赵鹏程,棍子正打在他的背上,紧跟着又一棍打在他的头上,他“哼”了一声没有去还击,而是忍住疼把手铐的一头死死地按在自己的手腕上,一只手拼命抱住刘柱,两眼中射出一股凶狠的光芒:“我就是要死也得和你死一块儿。”刘柱被眼前凶神眼中射出的光芒震慑住了,他绝望了,彻底放弃了逃跑的打算,身体也渐渐地瘫软下来。
常子杰带人赶到了。他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两个民警死死地按住一个歹徒,民警和歹徒都静静地躺在地上,谁也没有力气再扭动一下。
消息传到所里后,张东平一下子推开椅子站起来!握住电话的手不住地颤抖:“你说,你快说,有伤亡吗?”“十几个人都受伤了,除轻伤的以外,有六个送进附近的小医院,结果还不清楚。”常子杰回答着。“怎么送那去了?抓紧转院。”“张所呀!刘长路都昏迷了,我还不就近送医院啊?”张东平马上感觉自己对常子杰的语气不对,他平静了一下说:“老常,你做得对。先把人送到附近的医院抢救,我的意思做完检查马上转院,去平海一中心,那里的医疗设备齐全,你先照料着,我马上就到!”说完后他马上叫起小吴去开车,然后带着值班的单文跑了出来。
去医院的路上,张东平先给副处长高建打了电话,简单报告了一下情况,然后又通知韩建强和冀锋赶到所里。小吴盯着他打完电话才开口问道:“咱们现在去哪?”张东平犹豫片刻,用手一指前面的路口:“先去现场。”汽车在路口处拐个弯直奔平远支线。
韩建强和冀锋已经在所里一个多小时了。两个人都不住地抽着烟,谁也不说话。沉默了半天,终于是冀锋忍不住了,又举起手机要给常子杰打电话。韩建强抬起头:“小冀,你算了吧,怎么有点儿事就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一点儿不稳当。”冀锋辩解着:“我是想知道送医院的人怎么样了,一下伤了这么多人,唉……”
韩建强扶了扶眼镜:“当初张所提出这样干的时候我就有意见,你想想看,就这么十几个人,天天在平远支线附近晃荡,先别说人员管理,祸就惹了不少!成天不是‘110’就是报警,还有的说他们这帮人里面和嫌疑人串通一气,焦炭下来以后他们去,收缴了再通过别人转卖给下家从中牟利。更有厉害的说他们竟然和嫌疑人一起称兄道弟的,你说,能不出事吗?”
冀锋不太同意韩建强的观点,摇摇头分辩着:“教导,外面传的毛病多啦,咱们不能听什么信什么吧?要我看,大家还是出了不少成绩。至少现在支线的治安状况比以前强多了!再说,老常还跟着带队呢,有领导啊。”
韩建强撇撇嘴,哼了一声:“他呀,装傻充愣,一分钱不少挣!就拿这个事来说吧,组织人去抓捕,为什么不带枪!弄得十几个民警跟嫌疑人拼开棍子、棒子了,这要是追究起来,都是问题呀。”冀锋还要再说什么,门被张东平从外面推开了。张东平后面跟进来的是副处长高建,刑警队大案队的队长,还有几个侦查员。
高建进屋后直接坐到张东平的椅子上,用手一划拉站在屋子的所有人:“都听着!马上成立项目组。大案队的接手做侦查工作,平海所的人负责跑外围,抓住了几个人?”他把目光移向张东平。
“抓住了四个。”得到答复后他又朝大案队队长看去,“你通知预审来人,突击审查,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撬开他们的嘴!我不要别的,就一条,暴力袭警是谁的主谋,都有谁参加了,他们的社会关系分布在哪?”大案队队长答应着出去打电话了。高建刚要再训斥张东平几句,手都举起来了,可看看满屋子的人,翻了下白眼把手撂下了。
张东平心里知道,老领导还是给自己面子的,他也知道高建的脾气,今天没冲他大骂一通应该算是幸运了。他慢慢地走过去,拿过高建的水杯倒满水放到桌子上:“高处,那个重要的嫌疑人刘柱已经带回来了,您看什么时候问?”“现在就问。老赵在吗?他伤得怎么样?”张东平赶忙说:“老赵挨了几棍子。但伤得不重,已经跟来了。”高建点点头说:“先让老赵问,他有经验,你再找个人帮忙。”
张东平答应着退了出去。看见赵鹏程后简单说了高建的要求,又把单文叫过来让他们两人一起审讯嫌疑人刘柱。
张东平无意中组成了一对强强联手。赵鹏程是吃了亏以后一肚子的愤怒,单文是联系不上“紫色花冠”这几天也正郁闷中,这两人一起审问嫌疑人,你琢磨着能有刘柱的好吗?肯定是狂风暴雨、电闪雷鸣。
果然,进去不一会儿,旁边的屋子里就传来如过年放鞭炮般的声响。噼里啪啦、噼里啪啦的节奏伴随着刘柱夸张的叫喊声传进高建的耳朵里。他看了一眼张东平不高兴地说:“你怎么到了派出所越干越回去了?审人也不知道关门呢!去,告诉他们,别让他乱叫,跟杀猪似的。”冀锋没等张东平说话,先站起来跑出去传信儿了。
跑进旁边屋以后冀锋也乐了,赵鹏程和单文把刘柱背铐双手,整个人趴在地上,裤子褪到屁股以下,让白白的屁股在灯光下暴露着。赵鹏程坐在椅子上抹着头上的汗,单文举着皮带正往刘柱屁股上招呼呢。刘柱一见有人进来挣扎着喊道:“我要找你们领导,我要告你们!你们非法刑讯逼供,你们殴打好人,你们不讲人权,你们……”本来冀锋进屋想告诉这两人手底下轻点儿,可听刘柱这么一喊火苗子“腾”地蹿上来。过去一脚踩住刘柱的脖子,指着他骂道:“跟你这样的傻子还讲人权?就是讲了你能听得懂吗?告诉你,我就是领导!现在就答复你。第一,这里是人民公安派出所,是政府机构不存在非法刑讯。第二,你也算是好人呀!第三,你今天不交代出暴力袭警的人,一会儿我保证让你欲哭无泪、欲诉无声!”
单文接过话来说:“你刚才还跟我们提美国讲人权,像你这模样儿的落在美国警察手里早就地正法啦。”赵鹏程蹲下身子抓起刘柱的头发,狠狠地盯着他:“我就告诉你八个字!人心似铁,官法如炉!”
半夜了,各个小组的人不断地向高建和张东平汇报着案情的进展。经过几个小时的突审,案件已经明朗。是小分队抓捕时逃跑出去的两个人报的信,当时刘柱的弟弟正和几个人聚在一起喝酒呢,听说哥哥被捕的消息,借着酒劲吆喝起这帮人一起去营救。因为是晚上,他们又熟悉地形,认为可以一击得手,然后远走高飞。没想到小分队的民警在突遭袭击多人受伤的劣势下,反而激发出了旺盛的斗志,和他们死缠烂打,他们想象中的民警四散奔逃、快速营救成功的场面没有出现,只好丢下人和棍子仓皇逃离。
高建听完汇报后指示,刑警队马上和市局各个口卡联系,把制作好的嫌疑人体貌特征等资料尽快传输过去,请他们帮忙堵截,又让指挥中心立即通知平海其他几个火车站,加强站车堵卡查缉。一番布置后才想起应该训训张东平,回过头来,张东平正好站在自己眼前。
看着自己以前的爱将,高建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指指开着的门,张东平马上走过去把门关上了,又回来坐到他对面。
“你说心里话,想到过有今天的事情吗?”
“高处,说实话,我没想过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这就是你考虑事情不周全,说明你还不成熟。当初你和我提打击小分队这个想法的时候我很支持,就是考虑到刑警队能给你撑腰,真出了事好收拾。可是你,嘴没个把门的瞎噗叽,刘胖子是搞治安的,现在他人呢?这事儿他弄得了吗?”
张东平知道他指的是刘副处长,本来这里面就有误会,索性借这个机会让高建数落数落自己,然后能找个话茬儿跟他解释一下,想到这他不住地点头,学着日本兵摆出副俯首甘为的样子,只是嘴里回答的不是“哈仪”而是“是,是”。等高建说完了,他递过去一支烟点上火:“高处,您批评得对!我是不成熟。尤其是在打击小分队这个问题上,我没把住门儿。”
高建斜了他一眼:“哼,你要不和办公室的靳副主任说,我就不信他刘胖子能有这个脑子,说出这么像样儿的话来?”
张东平一下子蒙了,自己印象中好像没跟靳文澜说过这个事情呀?可现在再去解释也显得幼稚,他索性就坡下驴不再争辩了。脑子里一个劲儿地捋着这根线头,刘副处长—靳文澜—韩建强!他突然觉得那个鼻子上架着一副眼镜的大脑袋有些让自己恶心!教导员呀,你怎么连我也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