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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播报

《走火》连载!第一章第四节 走火的事儿

2018-10-21 10:07  来源:  责任编辑:赵利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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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长路掖着颗子弹跑回值班室的时候,屋里的陈其嘉正一脸怨气地瞪着许彬,对方也用同样的目光看着他。“你们俩怎么啦?跟谁呀?怎么都这个模样儿?”

  “你问他。”陈其嘉没好气地一指许彬。

  “我怎么了?你让我擦枪没枪油,我吐口唾沫就能擦好呀?不就是找单文要了点儿枪油嘛,我也没把走火的事儿告诉他。再说了,单文也是咱哥们儿,你别任谁都不信。”许彬辩解着。

  “这不是信不信谁的事儿,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本来就让老赵看见了,再多几个知情的,还不把走火的事儿传得满天飞啊!咱们这是犯错误,不是做好事儿!”

  “反正我也做了,你说怎么着吧?”

  “你这是不负责任,心里一点数儿都没有。我说的这些事情你早就应该想到,难道让我手把手教你怎么干吗?”

  许彬有点儿吃不住劲了:“我用你教?谁比谁差多少啊?我看你是当了警长能耐没长,脾气倒不小,你要是真当所长啦,我们还不得都让你挤对死呀。”

  陈其嘉一摆手:“你别胡吣呀,人家说城门楼子,你说大砖头子。真跟大娘们儿一样!”

  许彬刚要还嘴,刘长路赶紧往他们俩中间站,分开两手一拦:“算啦,算啦,都因为我这点儿事闹的。你们哥儿俩可别再吵啦,再吵就光剩下现眼啦。”

  屋里的空气凝固了。停了会儿,陈其嘉叹了口气:“唉……怪我啦,我一着急说话就不好听,许彬,你别往心里去,本来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咱们自己还咬什么呀。”说完,他把赵鹏程来值班室和候车室转悠的事儿详细地告诉了刘长路。

  刘长路听完后说了句:“你别管啦,我找他去。”他把子弹交给陈其嘉以后,走出值班室。

  屋子里又剩下陈其嘉和许彬了。

  陈其嘉慢慢掏出颗烟递了过去,许彬没有拒绝,点燃打火机后先冲陈其嘉凑了上去。他俩都好像已经习惯用这种方式交流,互相缓解一下。“许彬,咱哥俩一起来派出所好几年了吧?”

  “六年啦。”

  “真快,刚来的时候我们都跟着长路学清理,搞发现。那个时候咱哥儿俩就争,你今天逮个杀人外逃的嫌疑人,我明天就弄个流窜抢劫的罪犯。其实我心里挺明白的,论各项业务基本功,你不比我差,有些地方甚至比我还强呢。”

  许彬把目光从远处收回来,落到陈其嘉的脸上:“其嘉,你下面是不是就该说,都是因为当这个警长闹的,让咱俩有矛盾?你要真这么想可就小瞧我了。咱们都是警校一期的,我可从没想过要挖你墙脚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这回的事儿来得突然,我没征求你意见就决定瞒下来,这么做当然是为了长路好,可是把你裹里面的确有点儿不够意思。当时要再考虑周全点儿,把你择出来就好啦。”陈其嘉边说边观察着许彬的表情。

  许彬猛吸了口烟,心里琢磨着,好话都他妈让你说啦,把我择出来,往哪儿择呀?准是要枪油擦枪的事儿,你自己拉不下脸来去找单文,让我替你去试试他的深浅。口口声声说为了刘长路,其实还不是为了不影响你自己竞聘副所长。想到这里他倒坦然了,反正是都捆一块儿啦,现在想退套都找不着绳子头了。他把烟捻灭,从腰带上卸下手枪拿在手里,冲陈其嘉伸出另一只手。

  这个举动让陈其嘉很振奋,他连忙把口袋里的子弹递了过去。许彬退出弹匣,缓缓地把那颗子弹顶了进去。“一会儿,还是我去问问单文吧,不过估计问不出什么来,他这个人呀……老沉。”许彬说。

  陈其嘉马上说:“对,对,还是你去问合适,你知道,我和他上不来。”

  走到办公室门口的刘长路犹豫一下,还是推开门进去了。真巧,屋子里只有赵鹏程一个人:“老赵,今天早晨没吓着你吧?”他没事人似的,打着哈哈凑上去。

  “我突然冲进去,没把你们吓着吧?”

  “别提了,我这段时间脑子净出神,也不知道自己一天到晚想什么呢,一不留神听了响啦。”

  “都是你那对象闹的吧。”

  “老赵,你怎么也跟他们似的,跟着瞎起哄。”

  赵鹏程连忙摇着手解释,我是随便说的,随便说的。刘长路回头看看门外,又凑近些小声地说:“老赵,今天这事儿我和其嘉商量完啦,现在子弹也补上了,就不准备报告所里了,你担待点儿,别给兄弟露出去。你也知道现在正是我的非常时期。”

  “长路,放心吧,刚才我下楼找你是想看看你们怎么处理。你要是不想让上面知道,就得做周密点儿。回头告诉其嘉,泥子和油漆得做做旧,太新了多刺眼呀。”刘长路一拍脑袋:“对呀!老哥哥,我们都没想到,我得赶紧告诉他去。”说完,他拍拍赵鹏程的肩膀,转身出去了。

  赵鹏程看着刘长路的背影,脸上流露出一种复杂的表情。

  刘长路边走边把赵鹏程出的主意用手机告诉了陈其嘉,他没用手持电台,谈这种事儿可不能拿着电台瞎喊。事情解决了,他心情也好了,嘴里哼着“我和你缠缠绵绵翩翩飞”溜达到旅客出站口。他还没走到补票处,就看见几个女服务员正围着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争执着。许多正向外走的旅客都不自觉地停住了,估计是想看看能不能打起来。其中一个服务员抬眼看见他马上挥着手冲他喊:“长路,长路,快点儿过来呀,这个男的带孩子不补票,还想打人呢!”

  服务员的话还没说完女旅客就跟着喊:“是你们拦着我们不让走,是你们要动手打人!有你们这样的服务态度吗?我得找你们领导。警察来了也得讲理啊!”

  刘长路不紧不慢地走过去,这个时候他不能着急,也不能表现出明显地在听取哪一方的叙述。这是处理旅客和服务员纠纷的经验,你过多地听服务员的叙述,甚至在调解的时候说几句偏点儿的话,旅客肯定认为车站派出所的民警和车站服务员是一伙的,你们都穿一条裤子呀。这样不仅解决不了事情,还很有可能会让旅客把邪火撒到民警身上,说你执法不公平,然后的程序就是记你警号,投诉你。这才是引火烧身呢。可如果多听旅客的话,对服务员严厉,这天天打头碰脸地一起工作上班,关系就不好处理了。他拿眼扫了一下这对激动中的旅客,男的穿了件时髦的衬衫,两只胳膊交叉在胸前微微隆起的肚子上,腋下夹的手包像整块汉堡里露出来的肉头,深颜色的休闲裤腿边上有许多污点,皮鞋也不是很亮,一看就是长途旅行刚下火车的。小男孩儿六七岁的样子,穿得挺干净,紧紧拉着身旁那个女人的手。女人穿着入时,上身着浅色的小衫儿,下边穿一条缝满了乱七八糟闪亮片的裙子,一只手还拎着个小背包,像是孩子的书包。

  这是一家人。

  这几眼看完,刘长路人也走到跟前了。

  “怎么回事儿,你们一帮人围在这儿还让别人走吗?有事儿屋里说去,别影响其他旅客。”说完他指一下到达补票室的门,自己先进去了。

  女服务员抢进屋来刚要张嘴,被刘长路用手制止了,转身对男旅客说:“你先说,怎么回事?”男旅客先看看旁边的媳妇,然后清清嗓子:“我是从外地回来刚下火车的,这娘儿俩来车站接我,孩子太小没买站台票。出站的时候这几位服务员大姐非让孩子补车票。民警先生,您说说,有他们这样的吗?这不是想钱想疯了嘛。”“我们没冤枉你。你老婆进站的时候我看见了,就她一个人,根本没带着孩子,怎么出来就多了一个,你们变戏法呢?”车站服务员的嘴都损,接话茬儿也够噎人的。

  男的一摇头:“你这话没根据,一趟车进出站多少人啊,你凭什么确定我太太是一个人进站的?”

  服务员的话跟得更快:“我们天天干的就是这个工作,有票没票一眼就看得出来。再说啦,她穿得这么耀眼我能不记得吗?她就是拿一张站台票自己进站的,一张小孩儿票都想省,没见过你们这么抠的。”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还没告你冤枉我们、浪费我们时间呢。警察,警察,你可都听见啦,我们得找领导投诉她们!”男人的太太也不是善茬儿。

  刘长路看着他们始终没说话,心里想,事情的大概已经清楚了,留给自己的题目就是如何分辨孩子是否无票乘车。问大人,保证会说从外面进站的。问服务员,准是异口同声地说是刚下车的。还是不找这个麻烦吧。想到这儿他冲小孩子笑了笑,蹲下身去看着他的皮鞋:“宝贝,跟叔叔说,这么漂亮的皮鞋谁给你买的呀?”

  “是爸爸给我买的。”小男孩儿忽闪着眼睛一脸的天真。

  “哦,爸爸真疼你呀,在哪儿买的?”

  “在北京。”

  “小皮鞋够新啊,什么时候买的呀?宝贝儿。”

  “昨天呀。”

  “到北京干吗去了?”

  “跟爸爸旅游去啦。”

  “妈妈怎么没跟着去呢?”

  “妈妈在单位要上班,只好爸爸带我去。”等这两口子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时,孩子的回答早就随着刘长路的问话脱口而出。

  刘长路没再问什么,伸手抚抚孩子的头,抬眼看看尴尬中的两口子,用眼神示意他们一下,男旅客红着脸赶忙跑到补票的地方,从手包里往外掏着钱。他的太太也没了刚才的脾气,把脸扭向窗外。

  几个女服务员刚要兴奋地说几句,马上被刘长路连轰带赶地撵出屋来:“都走,都走,全扎屋子里,你们头儿看见就该扣钱啦。”出门后几个服务员立即围住刘长路,展开大肆的吹捧。

  “长路,你真行!这事儿就得你来!”

  “你看看这俩人,人模狗样儿的,还装有文化呢,让咱们长路三绕两绕就装进去啦。”

  “长路,你就是神探亨特!”

  “什么呀,长路是神探亨特他爹!”

  刘长路连忙摇着手冲出人群:“行了,别夸啦,越说越没人话啦,再和你们待会儿就该给我整非洲去了。走啦。姐儿几个。”

  已经快中午了,忙乎一个上午的刘长路来到高档休息厅,和服务员打过招呼找处僻静的地方坐下来,顺手掏出支烟,点燃后缓缓地吸着。他想起上午着急让迟玉开车接他去找子弹,想起看见老战友时说到的话题,想起自己这些年走过的路,想着想着迟玉的笑容又在眼前浮现出来。

  他和迟玉认识纯属偶然。

  几年前他刚离婚。起因还是老生常谈,当警察的顾不了家,尤其还是个铁路警察。挣钱少,事情多,责任还大。他在值勤组成天的上十二小时歇二十四小时。外行人觉得挺划算,其实一个班十二小时下来后,人连话都懒得说,值班备勤就不提了,回家后哪还有工夫谈风花雪月,就算是心气高有点儿闲情逸致,也是一、二、三就完活儿,根本谈不上和谐。于是,老婆是下定决心不和他一起过了。他也痛快地把口袋里刚领的工资往桌子上一拍,扭头出了家门。

  单身贵族的日子他始终觉得很惬意,直到有一天在售票处认识迟玉。迟玉的模样儿好认,她总保持着与众不同的风格,成熟的面容,高挑的个子,细长的腿,近乎标准的三围,这一切都让她特别有自信。可当她从票贩子手里接过两张软卧车票时,这个自信没了。她举着两张票和票贩子塞给她的一沓手续费来到他眼前:“您给帮忙看看这票是真的吗?”

  当时还没有现在的电脑售票,售票处打出来的都是硬纸板票,上沿有针孔打出的日期,中间黑字表示的车次和背面的注意事项,卧铺就是在上面贴一个条,指示几车厢几号。俗称叫“板票”。

  他正摆弄着自己新买的手机,听见有人问话连眼眉都没抬:“拿过来我看看。”接过车票他瞄了一眼,又递了回去:“真的。在几号口买的?”“是别人不走匀给我的,你们警察说真的我就放心了。”他还是没抬眼眉:“有这么好的事儿,谁匀给你的呀?”“就是刚才一个穿军大衣的男人,这人真不错,有两个人跟我抢,他还是卖给我了。”

  这个时候,刘长路眼眉抬起来了:“这人长得什么模样儿?是不是鼻子挺大,说话北京口音?”

  迟玉奇怪又肯定地点着头:“是啊,你认识他呀?”

  话音刚落,他腾地站起来,吓了迟玉一跳。“操!狗改不了吃屎,又到老子地盘上找便宜来啦。”然后他拉住迟玉的手,“你带我去,告诉我人在哪里。”“这票……”“票个屁呀!肯定是假的!这小子就作假拿手,赶紧的,晚了你的钱就追不回来啦!”

  两个人急急地挤出售票处,他一眼就看见马路对面的小旅店门口穿军大衣的“北京”和两个人低头在数钱。

  “北京!”他一边喊着一边冲了过去。

  “北京”猛抬头看见刘长路吓得先哆嗦了一下,然后马上撒腿就跑。“我叫你跑!”随着喊声他把手里的手机当手雷扔出去了,隔着马路手机准准地砸在“北京”的头上,然后蹦起多高和“北京”一起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北京”摸着脑袋刚要爬起来,被赶上来的刘长路飞起一脚又踹趴下了。“刘爷,刘爷,我可没惹您啊,我是苦孩子呀,您不能看我不顺眼就收拾我呀。”边告饶边浑身缩成一团,显然是怕刘长路再踹自己。

  “我上回怎么跟你说的?玩假票我就办死你!你是憋着劲儿和我碰碰谁硬是吧?”

  “北京”一脸的劳苦大众模样儿,咧着嘴吸着气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钱:“刘爷,我不知道那靓妹是您的情儿,我浑蛋啦,我眼瞎,我认罚,这是我一天的收成都给姐姐,让她消消气儿。”

  “谁是你姐姐?”赶上来的迟玉气喘吁吁地说着,“我就要我的票钱,警察先生,您,您得处理他!不能放他走,要不他还得坑别人。”

  他梗梗脖子:“我用你教我呀!走,一块儿跟我回派出所,你是证人!”“行呀,有什么好处吗?”“你还要好处?为公安机关做证,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

  迟玉笑了:“你着什么急呀,我的意思是说帮你们做了证,你们至少得帮忙买张票啊。”

  过了几天,迟玉捧着个崭新的手机来到他的跟前,非要请他吃饭。他说吃饭行,手机就免了吧。可迟玉非说要不是他帮忙,她老爸就赶不上订货会啦,这是和老外做生意,会损失好多钱,这点儿小意思无论如何要笑纳。他看实在推托不过就笑纳了。

  晚上,两个人来到一家广式餐厅。迟玉早早地预订了一个单间,两个人天南地北地聊了许多,他才知道迟玉的父亲经营着好几家公司,她就在公司里上班。两个人都喝了很多酒,出来的时候迟玉死死地拉住他的胳膊,人还一个劲儿地往下出溜,他只好把迟玉送回住处。连他自己也没想到,这一进屋就没出来,直到天已大亮,迟玉做好早餐,他才从床上醒来。

  迟玉是个开朗的女人,扶在床边告诉他自己有过一段失败的婚姻,现在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你要是有兴趣来吃饭,我会把天底下所有好吃的都做给你吃。至于结不结婚,我并不看重那张纸,只要你心里有我就行了。”他沉吟了一会儿,问了个特别俗的问题:“你喜欢我什么呀?”迟玉伏过身来,抱住他的头,睡衣里的乳沟展现在他的眼前。“我喜欢你特男人!”

  烟燃到尽头了,刘长路抖了抖烫疼的手,刚要再点支烟,广播里传出了他的名字:“刘长路同志注意啦,刘长路同志注意啦,听到广播后请回值班室,听到广播后请回值班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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