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奔袭
深夜的高速公路上并没有太多的车子,三菱车在夜色中奔驰着,路边看不见的景色不停地向后奔走,被灯光照亮,又消失在夜色当中。
一首不知名的歌,带着淡淡的忧伤轻轻地在车内回响。
这不合时宜的音乐,让印春荣觉得有些难受。此刻,他正带着嫌疑人从昆明奔赴下一个战场,而妻子可能也正带着重病的父亲奔向昆明。这样的安排仿佛就像一场恶作剧,明明应该不期而遇的两个人,却如同两条平行线,永不相交。
车子越走越远,每前进一公里,印春荣便感觉对妻子多一分愧疚。“等到案子结束,一定要回家看看。”他时常这样想,可是每次都不能如愿以偿。
杜风和水成行押着林昆坐在后排座上,他们俩其实困得不行了,但也只得干瞪眼耗着。林昆倒是睡得像死猪一样,抑扬顿挫的鼾声,就好像一个催眠曲,不停地将人的眼皮往下拉。
印春荣咬了一口酸木瓜,让自己打起精神来。他手里握着方向盘,在高速行驶的路上,哪怕一丁点的不留神,都会导致车毁人亡。但已经几天没睡上一个好觉的他,现在又困又累,身体好像一台上了年纪的拖拉机,虽然在不停地前行,却始终提不上速度。
不知道开了多久,印春荣感觉高速公路好像妖怪那长长的舌头,不停地吞噬着过往的车辆;又如跑步机上的履带,看着短,但永远抵达不了终点。
已经吃下第五个小米辣了。一开始,小米辣的辛辣还能使印春荣保持一段时间的清醒;当吃到第五个的时候,他感觉小米辣的辣味荡然无存,如同嚼一颗毛豆。
印春荣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样的方法能够让自己保持清醒,再这样下去,他感觉自己肯定会睡倒在方向盘上的。瞌睡宛如死神招魂的手,恍惚地在他眼前摇摆。
“成行,你先休息一下,待会儿接替我开车。”印春荣说道。他实在是撑不住了,他毕竟不是那不知疲倦的超人,精力无穷无尽,可以不眠不休地坚持。
水成行应了一声,说道:“是。”其实他和杜风两个人在后排座上,已经断断续续地眯了一小会了,杜风睡的时候,他看着;等他睡的时候,又换杜风看着。虽然睡得不是很踏实,总是一次次地惊醒,但也总比印春荣一直盯着路开车要好很多。
又开了一段路,印春荣觉得自己的眼皮一直在打架,这时候,即便找根火柴棍将眼睛撑开,没准也要被折断。终于开进了一个服务区,印春荣将车子停了下来。就在车子停下来的一刹那,印春荣感觉自己浑身一点力气都使不上了,仿佛被抽走了骨头,浑身瘫软在座位上,半天动弹不得。
车上一直弥漫着的烟雾的味道,尼古丁的臭味加上汽油的味道,熏得印春荣头昏脑涨。
外面的空气一定很清新吧,印春荣想着。他打开了车门,却发觉脚麻得厉害,落地的时候,他绊了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站在夜色之中,印春荣贪婪地吸了两口空气,宛如即将溺死之人的第一次呼吸。一瞬间,他感觉肺部都清爽了,整个人好像脱胎换骨一样,发麻的脑袋也清醒了不少。
公路对面是一条不知名的河,河水潺潺湲湲地流淌着,哗啦哗啦的流水声仿佛也被拉缓了节奏,慢条斯理地响着。
路旁的树丛里,几只聒噪的虫子,呜里哇啦地叫唤着,好像在宣示主权。
这是夜该有的景色,没有腥风血雨,没有钩心斗角,没有尔虞我诈,没有殊死搏斗,就连简单的欲望都没有,有的只是一点宁静与祥和。
印春荣叹了口气,他并不属于这里,片刻之后,他即将启程,到下一站与毒贩进行较量。对于路边的景色,短暂的邂逅已经令他满足。
水成行也走下了车,不由自主地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嘴张得老大,好像要将这清新的空气全都装进肚子里,在路上慢慢享用。突然,从车内“腾”的蹿出个人影,水成行还没反应过来,那人影就从身边迅速溜走了。
“抓住他!”杜风在车内大吼一声,想要夺门而出,可是脚不听使唤——坐得太久,双脚都麻了,如同灌了铅一样,迈不开步子。
一惊之下,水成行和印春荣同时反应了过来——逃跑的正是林昆。从一开始,林昆便一直闭目养神,几个小时里,他已经养足了精神。 他明白,印春荣他们中途不可能不停车,只要一有机会,他便选择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