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谁是线人
晚上十时，昆明海埂大坝上已经没有多少行人，滇池湖面的风却一直没有间断过，半个月亮斜挂在天上，倒映在湖面上。湖边的路灯低调地亮着，没有刺眼的光芒，也没有华丽的色彩，不争不闹，一切都恰到好处。耳畔传来哗哗的波浪声，让人心旷神怡。
印春荣手里的烟，早已经被海风吞噬干净，只剩下一个烟头夹在了手指之间。望着眼前的这片黑黝黝的湖水，他的思绪如同湖里的波浪拍打河堤一样，一次次地撞击着大脑。
这个接头地点是印春荣选的。到了晚上，这里没有什么人，便于抓捕，而且这里比较空旷，能够第一时间发现有没有尾巴跟着。与毒贩打了多年交道，他明白掌握主动权的重要性。
杜风伸了个懒腰，他腰上的伤还没有好，在拉伸时还有些疼痛。他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与印春荣一起执行任务了。在一起时间长了，他也渐渐读懂了印春荣的习惯，当他把烟夹在手里但忘记抽时，那就证明他在思考着什么。
杜风不知道印春荣脑子里在想什么，但每次行动，只要有印春荣在，他心里都会很踏实，觉得有了依靠。在他眼里，印春荣早已经不只是上级，而是师父。有的时候，看印春荣那么拼命地工作，他有些心疼。与印春荣共事的几年里，他就从来没有见过嫂子长什么样子，他搞不懂这个男人心里除了工作，还剩下什么。
“接头人已经到了。”印春荣突然说道。
杜风看了看，并没有发现接头人，嘟囔了一句：“没有呀。”
“有一辆黑色别克车，已经第二次从我们旁边经过，而且每次都会减速，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车里一定是来接头的广州人。”印春荣说道。
“黑色别克车？”杜风一脸的茫然，他确实没有留意到。他还以为印春荣一直在看风景呢，哪知他观察得那么细致入微。
果不其然，当黑色别克车第三次经过印春荣他们身旁时，靠边停了下来，从车上走下来一个瘦高的男子，他穿着一身黑色西服，没系领带，身体挺得笔直，皮鞋擦得锃亮，整个人看起来风度翩翩。
可现实就是这样，好人与坏人是很难分得清的，有人面相不好，却心地善良；有人生得一副好皮囊，却长着蛇蝎心肠。很多时候，眼睛也会欺骗人。
印春荣收起了凌厉的目光，点头哈腰地迎了上去，说道：“您就是昆哥吧？”
据胖子交代，来接头的广州人叫林昆，在道上都称他为昆哥。
林昆仔细地打量着印春荣，说道：“肥仔呢？他怎么不来？”
“大哥有事，让我来见您。”印春荣满脸堆笑地说道。
“靠，你们云南人干事真他妈不靠谱，让肥仔自己来！”林昆骂道，说着便打算离开。
“昆哥，昆哥，您来都来了，要不先看看货。大哥那边等着出货，您不看，我们回去也没法交差。”印春荣赶忙拉住林昆的手说道。这时候，哪能让林昆就这样走，就差一步了，只要林昆碰到毒品，他就难以自圆其说了。
林昆又打量了一下印春荣，在他的眼里，这个又矮又黑的家伙，一副猥琐的样子，应该不是警察，便跟着印春荣走到了车尾。
印春荣打开后备厢，满满都是海洛因。看到毒品以后，林昆的眼睛一亮。他拿出一把小刀，顺手拿起一块毒品划了一道口子，取出了少量海洛因，用手搓了搓，接着又用舌头舔了舔，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昆哥还满意吧？”印春荣问道。
“不错，下一站是重庆，到了有人来接你们。”林昆放下毒品说道，说完便想走。
杜风看他已经验完毒品，哪容得他离开，一把夺过了他手中的小刀，将他顶到了车上。
印春荣迅速拿出手铐，一下子铐住了林昆，说道：“我们是警察，你被捕了。”
被铐住以后，林昆肠子都悔青了。一开始没见到肥仔，他就感觉哪里不对，想要离开时却鬼使神差地被印春荣拉着验毒品，一念之差就让自己无法脱身了。
其实林昆该后悔的不是他疏忽被抓，他应该后悔的是从事了贩毒的勾当。自从他选择了贩毒，就注定了这样的结局。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三角洲大酒店8楼，吴永龙已经拔出了枪，刚刚收到印春荣他们的报告，已经成功抓获了接头人，但住在酒店的广州人却一直没有出去，显然这又是毒贩抛出的一个烟幕弹。
为了保险起见，专案组决定，对酒店里的广州人实施抓捕。
水成行与战友慢慢地靠近8816房间，拿出了事先从服务员那里要来的房卡。
这样的抓捕，他们已经配合过无数次了。先用房卡打开房门，然后持枪掩护，迅速接近目标，令目标猝不及防，门口也有人把守，让目标难以逃脱。
水成行轻轻地推开房门，却只推开了一条缝，原来那广州人将里面的防盗链扣上了。
此时已经容不得多想，吴永龙飞身便是一脚，只听到门“哐当”一声被踹开，防盗链生生地被扯飞了。
“警察，别动！”吴永龙带着战友一拥而入。
这突如其来的袭击，确实把房间里的人惊出了一身冷汗。
面对黑压压的枪口，房间里的人当场跪倒在吴永龙的面前，说道：“大哥，我什么都不知道！”
这一说不打紧，在场的人都被惊呆了，这家伙怎么一口地道的昆明话，广州人一下子变成了云南人！
房间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广州人，而是一个地道的昆明人。据房间里的人交代，他是一个打工仔，前两天遇到一个广州人，不仅给自己买了昂贵的衣服，还给自己很多钱，广州人说只要他在酒店里住着，每天就给他300块。这样的好事，对于一个打工仔来说，打着灯笼都难找，所以他便欣然接受了。
听完以后，水成行在心里默念了一句：“还好，还好。”当初在案件讨论会上，自己义正词严地说要及时抓捕，幸好印春荣多留了个心眼，要不然专案组到酒店抓到的不过是一个每天300元雇来的打工仔，而真正的跟线人必将金蝉脱壳，逃之夭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