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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播报

穷追不舍(上)

2017-12-01 11:01  来源:人民公安报  责任编辑:闵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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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 迪

  陈华东,江苏省徐州市公安局铜山区分局刑警大队某中队教导员。

  五年前,我在浙江东阳采访“清网行动”时认识了他。

  这回来徐州,一见面,非常亲热。话别后,我们又沉下心。

  因为,他讲的是命案——

  铜山有个吴桥乡,乡里有一个不大的村。最近两年,村里出现了一种怪病,老百姓很害怕,都不愿意在村子生活了

  什么怪病呢?人走着走着,忽然就躺倒了,旁人吓得大呼小叫,这人又好了,爬起来接着走。陈美是这样,她丈夫,儿子,也是这样。村里人说这一家得怪病了。

  可是,过了一段时间,张华也这样了。后来,张华的一家人也这样了。张华早先是生产队队长,他家离陈美家不远,一个住路东,一个住路西,斜对着。村里人就说,陈美家的怪病传染到张华家了。一时间,人心惶惶。省里来人了,查了又查,排除了疫情。犯病的人送到医院,吐沫,抽搐,胡言乱语,又送到精神病院去。住一段时间,好了,过一段时间又不行了。就这样,反反复复一年多。

  后来,出问题了,死人了。

  陈美丈夫先死的,死在他家西边的白马河里。跟着,陈美的儿子、张华都死了。

  好家伙,死了三个人!

  我闻讯直接来到殡仪馆,先不让烧。到底是什么原因死的?要查。结果,解剖,化验,折腾一通,什么也没查到,病理分析都正常。

  我分析来分析去,脑袋都炸了,觉得这应当是中毒死亡。

  最终,我拿出方案:根据农村相对封闭的特点,公开派专案组进村,按照刑事案件的侦查思路,大兵团大声势调查走访,打草惊蛇。

  于是,在这个小小的山村里,突然开进几十号公安,围绕两个死者家庭,到处调查取证。而且放风出去,说有人投毒,三个人都是中毒死的。村里人又惊又怕又闹腾,议论纷纷。

  一天,村主任李成跑来报案,说他家的猪突然都死了。我赶紧出现场,一看问题来了——

  毒鼠强!

  李成家的猪大白天叫人下药毒死了,村里人又吓成一锅粥。

  这么多公安住在村里,居然还有人敢投毒,这很蹊跷。

  我的目光不由得扫向报警人李成。来说是非者,多为是非人。

  李成是老三届毕业生,在农村算是一个大能人。他是陈美的姐夫,陈美的丈夫和小孩都死了。他是村主任,另一个死者张华是过去的生产队队长。我们进村查毒,他就报警说自家的猪被毒死了。这是为什么?这中间有什么内在联系吗?

  这时候,入户调查的弟兄带回一条信息,村里有人说,陈美和李成不清楚。

  在农村,说男女不清楚,特指可能有两性关系。

  我问侦查员,陈美在哪儿呢?

  住院呢。

  什么病?

  还是怪病。

  还是怪病?

  我便装来到医院,先找主治医生,本想了解陈美的病情,却不料得到一条重要情报。主治医生悄悄告诉我,刚查出来,陈美怀孕了。

  像闪电划过,我眼前一亮,解剖时,法医说她丈夫做过绝育手术。

  你们跟她本人说了吗?

  没有。

  先不要跟她说,医生护士都不要说。

  好……可是,她生过孩子,自己也可能会知道。

  这没关系,她自己知道更好。

  主治医生被我说傻了。

  我赶到殡仪馆,再让法医查。结论:陈美的丈夫早已做过结扎。

  陈美的疑点上升。我们按兵不动,先摸进她家里去搜查取证。

  锅,碗,瓢,盆,筷子,勺。一样样取,一样样过,细如针挑土。

  都说大海捞针不可能,哎哟,还真让我们捞着了!

  我在她家里找到一个注射用的针管,一次性的。一化验里面的残留物,好家伙,毒鼠强!

  我们当即决定,把陈美从医院请到刑警队谈话。

  谈着谈着,进入正题——

  陈美,你家几口人?都有谁?

  三口,儿子死了,丈夫也死了。

  你只有一个孩子,是计划生育了吗?

  是。

  你做结扎了吗?

  我没有。

  你丈夫做结扎了吗?

  ……做了。

  你丈夫做结扎了,那他就是不死的话,你也不可能再生了,对吗?

  那肯定的。

  陈美,你最近是不是胖了?住院住胖了?你看你的腰,你的肚子!

  打吊水打的呗。

  打吊水能把肚子打大了?

  能啊。

  一般说,女的肚子大了,可能是怀孕吧?

  我是胖的。

  胖了还能瘦下去。要是怀了孕,就瘦不下去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还不清楚?打雷,下雨,走路,都不能让女人怀孕,对吧?你男人结过扎了,也不能让你怀孕,是不是?那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怎么来的?!

  我没孩子,我是胖的。

  好,这可是你说的。从现在起,你就搁这儿住十个月!我们管你吃、管你喝、管你住,到时候看看你是胖的,还是怎么的?咱得讲理。有事说事,没事说理。

  陈美低下头,不说话了。

  我于是点给她,陈美,你姐夫李成成天往你家来来回回跑什么?孩子是不是他的?

  陈美绕不过去了,是。

  为什么早不说?

  他是我姐夫,说出来在村子里难看。

  恐怕还不是难看吧?

  陈美又不说话了。

  好,咱们先不谈这个事,还是说说你的孩子。这么好的一个孩子,现在死了,这么小的孩子就在停尸房里躺着了。他是你身上掉下的肉,是你从小喂奶长大的,孩子都七岁了,天天叫你妈啊妈的,现在没了,还被解剖了,肚子切开了,肠子也切开了,真惨啊!我要不要拿照片给你看看?你丈夫也是,被解剖了,难道你就心不疼吗?

  哇的一声,陈美哭起来。

  我不管她,还在说,故意伤她的心,叫她哭,反复哭。毕竟是人啊,她还有人性,人性还没泯灭。我干几十年刑警,就有这个体会,再坏,再十恶不赦的,都有人性的一面。

  就这样,在哭声中,陈美交代了和姐夫李成的第一次。李成帮她干活,收玉米,两人经常在外面干农活。偶尔没有人的时候,拉一拉,抱一抱,到后来发展到两性关系,有感情了,想一起过。怎么办?就想把她丈夫杀掉。李成说,投毒,不要一下子毒死,让他跟闹病一样。

  陈美按照李成教的,用毒鼠强往锅里滴一滴,搅开,一家人都吃。她也跟着吃,苦肉计。吃完以后,一家人都躺倒了,吐,抽,然后送到医院说食物中毒。当然,她也留着没毒的饭,当家人面少吃一点儿有毒的,又背着家人吃没毒的。过一段时间都好了,她再把毒鼠强往饭里滴一滴,在水瓶口擦一擦,在锅边儿擦一擦。就这样,用零星投毒的办法,把丈夫和儿子都搞死了。因为她也跟着吃,也跟着病,侦破工作就难做了。

  张华又是怎么死的?他的家人又是怎么得的怪病呢?

  原来,张华贪色。陈美到他家借平板车的时候,张华又拉她,又抱她。陈美就跟李成说了。李成说,把他办了。陈美还用这种方法,趁到张华家的时候,细水长流,往他家的味精里,盐里,油里一滴滴投毒鼠强。还把毒鼠强掺上水,抽进一次性针管里,到张华家的菜地里,往茄子黄瓜上打一点儿。张华来摘菜,自己就把毒带回去了。

  张华好吃生黄瓜,边摘边吃,先死了。

  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陈美刚一开口交代,我们就把李成控制起来了。

  他说,我看你们来村里追查投毒,害怕怀疑到我,为转移目标,自己给猪下了毒。

  案子破了。我在笔记本上写:不是村里得了怪病,是人脑袋里得了怪病。

  讲完投毒案,陈华东抽出一支烟,啪地打着火——

  去年破的另一个案子,也是命案。这家伙跑了15年,叫阎广。

  阎广是山东德州人。他媳妇叫金梦,金梦有个朋友,叫沙娟。命案就是这三个人犯下的。被害人也是个女的,叫程红,跟他们本来都是朋友。为的什么呢?债务!阎广欠程红的钱,为此起了纠纷。阎广说,她再来闹,就把她干掉。结果,在15年前的一天,程红又来索债,三个人就在阎广家里把她给杀了。

  我们根据尸体查找,知道死者叫程红。一做工作,发现与阎广有纠纷。这时候,阎广找不到了,跑了。把金梦、沙娟抓住一审,两个人说,人是阎广杀的,叫我们帮忙扔了,我们也没办法……

  最后,阎广抓不到,只能信她们的,按照毁灭证据罪判了。

  接下来就抓阎广。抓了十几年,抓不到。跑了不少路,钱都捐给铁路了。当地派出所换了多少任所长,民警也换了多少茬。

  但是,我们不离不弃。

  去年,7月初,我第12趟去德州。想不到,赶上了!

  时运好了,挡都挡不住。

  德州市公安局有个信息综合研判部门。我到德州后突发奇想,能不能在他们这个部门找到一些线索呢?我们带着手续一去问,他们感到很新鲜,很有兴趣,就在网上查。一查,阎广是在逃犯罪嫌疑人,照片、身份信息都有。可是,怎么一输入阎广,就跳出来一个叫王林的小孩。这个小孩2008年出生,户口在虞城县,2011年入的户。爸爸叫王瑞,妈妈叫程先培。

  当时,我们就赶到了虞城县,找当地派出所指导员了解王林爸妈的情况。村书记正好也在,他说程先培是我接来的。她跟王瑞结婚我是介绍人。王林不是王瑞的亲儿子,是程先培带来的。程先培带着孩子跟老光棍王瑞结的婚。

  那王林的亲爹又是谁呢?一查,这孩子是在上海出生的,他爹叫阎广。

  啊?阎广!

  这孩子是阎广跟程先培生的。

  我们上全国信息网上一查,果然,程先培在上海租房子住过。

  这个信息让我很兴奋,因为直通阎广。

  我们没有惊动任何人,直奔上海。

  王林的出生证明上写的是上海的一家社区医院。社区医院都是档次比较低的,他在那儿出生,符合命案在逃犯罪嫌疑人的身份。

  我们一到上海,就找到程先培的房东老吴。

  老吴是当地一个派出所的保安队员。

  我问他,你家的房子出租过吗?

  出租过。

  租给谁了?

  租给过两三户。

  你认识这个女人不?

  认识。

  我又拿程先培的照片给他看,是她不?

  是她。

  她叫什么?

  想不起来。

  还有谁和她住?

  还有……肖三东。

  老吴说着,摸出手机,一下子打通了,喂,你那个媳妇叫什么?

  对方说,叫程先培。

  我啪一下把手机抓过来。关了。

  你干啥?

  我说,老吴,你作为一个保安队员,派出所的人,我刚才跟你怎么讲的?这是一个杀人案,是一个大案子,你要配合好!

  他一下子就蔫了。

  对方那个叫肖三东的,很可能就是阎广!

  我把老吴的手机收了,又找到派出所所长。

  我说,这个保安我不抓他,但我要先把他带走!

  回过头来,我就吓唬这个老吴,你瞎打什么电话?

  他害怕了。

  我问,你认识肖三东?

  认识。

  我把阎广的照片拿给他看,认识这个人吗?

  不认识。

  到底认识不认识?

  ……他不说话了。

  你给我说明白了,否则的话后果你自己想去。

  ……认识,就是肖三东。

  好,你把刚才打的号码告诉我。

  老吴就说了。

  我打开他的手机一对,没错。

  这时,老吴主动说,肖三东不住这边儿了。

  住哪儿?

  说了你们也不清楚,我带你们去行吗?

  好!

  我请当地刑警队支援一些人,就带着老吴去了。

  一块儿去的,还有跟我一起从徐州来的队员单松。

  想不到,这个肖三东住的地方离派出所很近,步行就过去了。

  到了地方,老吴说,你看,楼下的三轮车就是他的。

  单松一拉我,说看见窗帘动了,屋里应该有人。

  我说,沉住气,稳扎稳打,不能让他跑了!

  我安排人把整栋楼封锁了,所有的窗户都看好。

  一切就绪。我问,谁了解里边房屋的结构?

  有个便衣说,我进楼去看看。

  他进去看了,说那间屋就一扇门,门缝里瞅见有个男的正搂着个女人。

  单松就堵住那个门。

  我一掀窗户,屋里的男人一下从床上坐起来。

  我叫了声,阎广!

  他下意识地回答,哎!

  我说,单松,把门踢开!

  单松都没用脚,啪的一下,用肩就把门撞开了。

  刑警队员们冲进去,把男人按住。

  我一看,阎广老了,不是照片中那个样子了。

  但是,他的模样是改变不了的。

  屋里的女人是他新认识的。

  他逃到上海后,化名肖三东。他从没回过家,也不敢回家。程先培在老家的时候,是他的干妹妹。他联系上了她,程先培就来到上海,两个人在一起打工,过日子。程先培当时还是大姑娘,跟他在一起住,生了孩子。她知道阎广是在逃犯罪嫌疑人,也知道他杀人了,觉得长此下去没希望,就想回老家。阎广说你不能跟我就算了吧!程先培便带着孩子离开了。跟王瑞在一起后,孩子就叫王林了。

  有因就有果。有果就有因。

  阎广落网了。把他一审,金梦、沙娟两个人涉嫌共同犯罪,重新判。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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