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段
所谓卡点,就是每逢有重大案件或者安全保卫任务,需要警力武装盘查过往车辆、人员的交通要道口。
二十七号卡口已经连明彻夜上了半个月了,人困马乏,好几个人都累趴下了,再去掉办案件的、回家生孩子的、值班接警的、做饭送饭的,能抽出来上卡点的人,也没剩几个了,再派谁去呢?卡点负责人——副局长杨振作了难。
杨振正在挠头,后勤科老段推门进来了。
“杨副局长,上卡点的事,您是把我给忘了吧?”
“您上卡点?都60岁的人了,过几天您的退休就批下来了,再说,让群众和领导看见,说我们让老弱病残上卡点,既不人性,也是对工作的不负责任。
老段屈肘握拳,伸到杨振脸前:“嫌我老?你摸摸!”
杨振伸手一捏,肱二头肌硬邦邦的,铁疙瘩一样。看来老段这几年的太极剑没白练。
“戴钢盔、穿防弹衣、持冲锋枪能行?”
“这算啥!”
“盘查、警戒战术都会?”
“这算啥!”
“一班八个小时,身体还吃得消?”
“这算啥!”
说是这样说,杨振还是有点放不下心。人不服老不行啊,心可以不老,可身体的机器零件有时候它不随心。
俗话说,怕啥来啥,老段果真出事了。
一辆无牌照的越野车闯卡,无视在前面拦车检查的警察,撞开简易拒马直接冲了过去,直到老段手中微冲的警告枪声响起,越野车司机才知事大,停了下来。
简易拒马把老段的大腿给撕开一个口子。
杨振过去的时候,老段正坐在马路牙子上抽烟。
“师傅,您这是何苦呀!”杨振蹲下来说。
老段看了看周围的人,凑到杨振耳朵边说了句悄悄话,随后两个人哈哈大笑了起来。
老段被送往医院包扎去了。
车走远了,有个小年轻忍不住好奇,问:“杨局,老段跟您说了什么,那么可笑?”
杨振转过身:“老段说呀,他从警这么多年,可算抱了回微冲,过瘾。”
气氛轻松了起来。
小年轻说:“这老段,这么大了还好玩枪,真是个老顽童!”
杨振看了看他说:“海军陆战队10年,特警支队10年,派出所10年,老段什么枪没摸过?他打的子弹壳都能把你给埋住,还老顽童老顽童的,你懂个啥!”
老李
冬日,午后的阳光暖融融的,照在三面都是土山的警察培训学校靶场上。山上,几只麻雀在干枯的野枣枝上吱喳翻飞嬉闹着。
10支五四式手枪一字排开摆放在射击位置,泛着幽幽的蓝光。后勤科老李坐在土崖下,把黄灿灿的子弹一粒一粒往弹匣里压。
新入警的学员喊着口号过来了,看见25米外的靶子和面前的真家伙,一个个兴奋不已,激动地摩拳擦掌。
王教员喊:“第一列,持枪!射击!”
一阵枪响,各靶位5发子弹打完,报靶员大声喊道:“一号靶28环;二号靶27环;三号靶35环;四号靶……”沉默了一会儿又喊:“光头。”人群里一阵哄笑。
回到队列,二号靶位的说:“什么破枪!五四式手枪我在部队都打了有两千发,只多不少,哪次都没有下45环的。看这枪身,烤蓝都快掉光了,都磨得发白了。”
有人附和道:“就是,现在这种枪早就淘汰了,不会有什么准头。”
王教员厉声道:“肃静!平时不好好训练找什么客观原因?这枪破是破了点,不过绝对没问题,昨天老李才去校的枪。第二列持枪!”
第二列成绩更糟,没有一个上35环的,议论声更多了。第一列二号靶位的咕哝:“也说不定有的枪没有校,有的再校也不行。”好多目光就朝老李看去。
老李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土朝二号射击位走去,拿起枪端详了一下,压上一发子弹,扬手指向靶子。靶子上,一只麻雀在饶有兴趣地啄着被子弹击碎的木屑。老李垂下手,对第一列二号靶位的学员说:“你过来!”那学员走过去,老李拣了个干硬的土坷垃递给他:“把那只雀儿赶走!”
土坷垃划着曲线急匆匆地奔向二号靶,老李右手一扬,只听“砰”的一声枪响,土坷垃在空中炸作一朵黄雾。
现场瞬间安静。老李把枪放到射击位,拍了拍手,走到土崖下坐定,继续往弹夹里压子弹,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 张柏林 作者单位:河南省郑州市公安局长兴路分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