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中国长安网记者重回贵州山区支教学校 留守儿童如今是什么模样
□中国长安网记者 黄海英
黔东南的夏季,总会来几场暴雨。
从江县,国家级贫困县,隶属于黔东南苗族侗族自治州,位于贵州省东南部。境内沟壑纵横,山峦延绵,重崖迭峰,“九山半水半分田”是它真实的写照。
7月中旬,通往根里小学的路,被雨水鞭挞了整整三日,有几处路段因滑坡被阻断了。于是,又修了两天的路,我们才终于能坐上车,进山。当地的朋友说,这已经是第二次修路了,还有一些村子被洪水冲走了。
2013年夏天,我就是沿着这条盘旋而上的公路,第一次来到中国西南的深山里支教。四年后,作为中国长安网编辑部的代表,我再次回到这片红色的土地。

不到一个半小时的车程,因为暴雨造成的滑坡,路上还堵了一次车。

我们曾经徒步走完这段路,翻过那座山去摘菜,在寨子口和老人聊天。

云贵高原的天很低,一团又一团厚厚的白色云彩,像棉被一样,拥抱着大地。
70%是留守儿童
“你们终于肯来了。”不知怎的,来之前一个孩子在QQ上发来的这句话,像个影子映在心里怎么也抹不去,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根里小学是一所完全小学,顾名思义,设有一到六年级。
根里小学是镇上五所完全小学之一,依傍在半山腰,距离从江县40多公里。
学校有三层楼,是整个根里村最高的建筑。学生都是少数民族,苗族和瑶族。
但其中,有70%是留守儿童。这在整个镇里是普遍现象。在外的打工者,支付不起城市昂贵的教育费用,只能让孩子返乡读书。父母每年只回来一两次,有的甚至两三年回来一次。
距离学校远的孩子,只能住在学校。教学楼旁边曾有两间20平米左右的平房,一间作为食堂,一间作为宿舍,如今已被弃用。当时接待我们的村长告诉我们,2015年县里教育局出资盖起了一栋新的三层宿舍楼,还接上了自来水。
但学校一直以来欠缺的,还是师资力量。一个老师教两门课,美术、音乐等专业课程,都是代课。目前学校一共有170多个学生,只有11位老师。
知道孩子们特别喜欢运动,这次中国长安网编辑部特意买了一些体育用品送给他们。拿到篮球后的男生们,几个人立马围成一团,就要约时间打球。

小学生们在认真的上课。
再次见到学生吴媛菲的时候,她刚刚下地回来。
吴媛菲,今年15岁,大眼睛,小嘴巴,特别爱笑,经常穿件粉色裙子,现在已经是家里干农活的主力了。
她走过来小声地对我说:“老师,你们先在这坐着,我去洗个澡。”村里的孩子从小就帮家里做农活,同学们的衣服多数都有点脏脏的。
像吴媛菲这样开朗的孩子,并不是特别多。我们发现,父母长期在身边的孩子比留守儿童说话的声音大,也更爱笑。上课时的状态也有明显的差异:前者积极活跃,后者则往往坐着不太爱说话。
独自在家的姐弟
支教印象里最深的,应该就是家访了。每天晚上吃完饭,我们打着手电筒照明,挨家挨户去走访。
那时,村里还是土路,时不时会被一些小石子伤到脚。而大部分学生,每天都是穿拖鞋上学。如今,村里都变成了平整的水泥路,孩子们的脚底不会再轻易被划伤了。
也是我第一次走进留守孩子的家庭。四年了,我还记得走进贺玉英、贺贵福这对姐弟家中的情景。
昏黄的灯光,整个屋子阴暗、潮湿,好多只鸡在坑坑洼洼的泥地上走来走去。贺贵福正坐在小凳子上看电视,一边看,一边笑,任由鸡从他身边走过。
那时,十三岁的贺玉英和十岁的弟弟,独自在家。两个孩子白天去上学。晚上回到家,贺玉英要先做饭,之后她负责喂猪,弟弟喂鸡。
“每天这样累吗?”我问姐姐贺玉英。
当时她的回答让我忍不住紧紧地抱住了这个瘦弱的女孩:“不累啊,爸爸妈妈不在家,这些都是要做的事情,习惯了就好。”
这次,我们只见到了害羞的弟弟,他还是那样腼腆,甜甜一笑就低着头。姐姐贺玉英因为那天有事,没有见到。
根里村还有很多和这对姐弟一样的孩子。
有几个孩子上完初中就辍学了。我们曾经试图劝过他们的爷爷奶奶。但他们只是对着我们笑,也不说什么。再三追问下,他们才终于说出真实的情况:“家里条件一般,孩子学习也不好,就不上学了。”
离开寨子的孩子
但这次回来,我发现更多的孩子在暑假期间,离开村子,外出去找父母,和爸妈度过一段时光。
因此,我没有见到最想见的那个姑娘——吴鲜花。
吴鲜花,当年只有6岁,上一年级。长得又黑又瘦,两颗门牙中掉了一颗,另外一颗就显的更大了。每次说话和大笑的时候,那颗门牙总是很抓眼球。
鲜花的父母都在外打工,由年纪大的爷爷奶奶照看。她总穿着一件红色条纹的上衣,布满了油迹,头发也总是凌乱的,戴一个红色的发箍,想让头发看起来不那么乱。
当时轮到去她家里。下午放学后,鲜花没有回家,而是等其他同学都走的差不多了,把我叫到教室门口说,“哎呀,老师别去了,我家里没什么好看的。”
低着头,用手指扣着教室的门框。她并不想让我们知道她是留守儿童。
没有父母接送上学,她总是孤零零的,穿着拖鞋,走在土泥路上,本来就黑的脚上总是裹着一层土。每次放学都看着她瘦小的身影慢慢消失……
鲜花不爱学习,上课时候总是发呆,黑黑瘦瘦小小的她坐在角落里,发起呆来就是半节课。期间总会被我们“叫醒”,不知道在想什么,曾经问她是不是在想爸爸妈妈,她没有表情的摇了摇头。

四年前,所有的学生站在土堆上,敬着礼,流着眼泪和鼻涕看我们远去。而这一次不同,在同样的土堆上,离开时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学生相送。
我们并不失落。因为仿佛能看见,曾经西南山区里那一个个孤零零的身影,如今已不再是一个人。
中国长安网7月27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