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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播报

966公里边境线上的禁毒利刃——记云南省西双版纳州公安局禁毒支队

2017-06-27 15:07  来源:长安杂志社  责任编辑:闵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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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66公里,是云南省西双版纳州与缅甸、老挝两国的边境线长度,在游客眼中,这是异国风情的分界线,而在州公安局禁毒支队民警眼中,这是他们的战线,是他们要用生命守护的防毒屏障。西双版纳州与缅甸、老挝接壤,毗邻泰国,缅、老、泰三国交界处的三角形毒品种植区“金三角”近在咫尺,州内的澜沧江流出境外后即称湄公河,曾是糯康贩毒集团长期活动的区域,全州境外毒品输入压力巨大。

  作为中国第一支专业缉毒警察队,西双版纳州禁毒支队成立35年来一直是斩除毒魔的利刃,共破获毒品案件1.07万起,抓获犯罪嫌疑人1.3万余名,缴获毒品49.9吨、易制毒化学品123吨、枪支98支、子弹2405发、手榴弹26枚,收戒吸毒人员4万余人次……在今年的全国公安系统英雄模范立功集体表彰大会上,他们被授予“模范禁毒支队”称号。

  对于穷凶极恶的毒贩,鸣枪示警难以让他们束手就擒,抓捕行动是双方体力与勇气的较量。

  1982年8月,西双版纳州公安处缉毒大队成立。1997年4月,缉毒大队升格为西双版纳州公安局禁毒支队,被赋予了毒品预防教育、情报调研、禁种禁吸等更多职能。不论名称怎么改变,打击境外毒品流入一直是其首要任务。

  记者在见到禁毒支队侦查大队大队长殷凡(化名)时,他的双眼还布满血丝。为跟踪一起跨境贩毒案,他已一天一夜没有合眼,昨夜破案后,又一直工作到凌晨五点,为了让他多休息一段时间,采访专门推迟了两个小时。

  几天前,殷凡接到情报,有一批毒品要从孟连县的勐阿口岸入境,买方嫌犯已被锁定,他马上带队前往孟连县跟踪侦察。在孟连县,嫌犯展现了狡猾的一面——四个人乘两辆车在县城内分头闲逛干扰侦察。三天后,他们确信自己安全了,开始在夜晚行动,四人在孟连县留下了一辆车作为备用,开着另一辆越野车向勐阿口岸驶去。快到口岸时他们将车停在路边,过了一会儿,一辆摩托车从山中小道开了出来,双方在路边开始交易。随后,摩托车趁着夜色消失在山林中,买方嫌犯开始驱车返回孟连县。这一切,都没有逃过他们身后车辆上的警惕目光。

  “摩托车手应该是流窜入境的境外贩毒人员,我国与缅甸、老挝的边境线没有天险阻隔,境外人员抄山路就可以入境,使得越境贩毒情况异常猖獗。”殷凡说,“通报武警边防部队要求协查涉案摩托车后,我们继续跟踪嫌犯的车辆,那辆越野车飙到时速130公里,非常疯狂,一旦进入人口稠密区,后果难以设想,我紧急联系孟连县公安局请求在路上设卡堵截,与我方前后夹击。”

  越野车遇到前方设卡后立即急刹车开始掉头,没料到掉进了路边的坑中。侦察大队的车辆从后方及时堵截,对方四人马上打开车门向四个方向逃窜,殷凡和三个队员按照默契各追一个目标并开枪示警,但没有人就地投降,他所追捕的嫌犯最终在跳下一处山沟时摔倒,终因体力不支被擒。

  “为了方便平时便衣侦察,也为了能快速抓捕嫌犯,我们行动时极少穿防弹衣,不然追不上他们。”殷凡说,“像摇头丸,境外一粒只卖几毛钱,流入西双版纳境内价格就可以翻几十倍,如果贩入内地,价格可涨几百倍甚至上千倍,而毒贩一旦被抓获,量刑可至死刑,所以他们非常疯狂。对于穷凶极恶的毒贩,鸣枪示警难以让他们束手就擒,抓捕行动是双方体力与勇气的较量。”

  案件告破后,共缴获冰毒等毒品41件28公斤,对于内地而言,28公斤几乎是一个市一年的毒品缴获量。据犯罪嫌疑人交代,他们原计划将毒品贩卖到湖北。

  今年1至5月份,禁毒支队缴获毒品逾2吨,守住了禁毒第一道防线。

  中枪瞬间,我的眼前一黑,七八秒后才恢复了视力,看到地上全是血。

  为了遏制境外毒品渗透内流,禁毒支队坚决实施走出去、打出去战略,加强跨境禁毒执法合作交流。

  联合铲除境外的罂粟

  开展禁毒替代种植是合作交流的内容之一,通过在“金三角”地区推广种植橡胶、甘蔗、香茅草等经济作物,改变当地农民世代种植罂粟的状况。但即便是推行禁毒替代种植,也遭到了当地毒贩的疯狂报复。

  2008年2月25日,由澜沧江水上公安分局局长孙战云带队,水上公安分局与禁毒支队民警乘巡逻艇护送农业专家前往境外指导禁毒替代种植,船上六人行至湄公河“老岳哥”附近水域时遭到了不明武装人员袭击。

  禁毒支队民警秦华是那次袭击的亲历者,那也是他记忆中最漫长的一天。“当时我驾驶巡逻艇顺流而下,船上的警灯突然被击碎,我看到迎面100多米处的小艇上有人向我们开火,所有人赶紧卧倒在甲板上躲避。子弹断断续续地打过来,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而且枪法精准,船身多处被击穿。”秦华正要搬船上的木板做掩体时,一颗子弹击中了他的臀部,又从小腹穿出,“中枪瞬间,我的眼前一黑,七八秒后才恢复了视力,看到地上全是血。”

  巡逻艇由于没人操控,在水中打转了一圈,一旦冲上沙洲搁浅就是活靶子。秦华用尽全力,一手撑着身体,一手掌控着舵的方向,忽然又一颗子弹击中了他的腿部。五六分钟后,武装分子打完了子弹,开始靠过来观察伤亡情况,在50米左右的距离,秦华看到对方是四个人,拿着三把AK47步枪。孙战云此时代替秦华驾驶巡逻艇,看准时机加速甩开了武装分子。

  船上六人中三人负伤:秦华身中两枪、民警张伟手掌被击穿、一名船员被击中了股动脉,情况紧急。在中国大使馆和泰国警方的协助下,巡逻艇在泰国码头靠岸,三名伤员被送到清盛县医院抢救,秦华由于伤情过重,被转送往清莱府救治。

  “当时我失血超过3000毫升,体重一下减少24公斤,在泰国治疗了20多天,其中有一周是在重症病房度过的。回国后,又在昆明、南京做了几次手术。”秦华说,“对方知道我们出境不能带枪,至少不会有长枪,所以才如此猖狂。他们一共打了三个弹匣、90发子弹,经刑侦部门检测,巡逻艇中弹26发,驾驶座上有8个弹孔。”

  那次袭击之后,糯康贩毒集团在湄公河的抢劫、袭击活动越发猖狂。2011年10月5日,震惊国际社会的湄公河惨案发生。根据上级指示,禁毒支队第一时间派出民警前往现场,在泰国警方的见证下中方打捞出13名遇害船员遗体,保全了专案的关键证据。得知还有163名中国船员滞留在泰国后,禁毒支队派出巡逻艇前往护航,会开船、熟悉境外情况的秦华主动请缨加入,又一次回到了湄公河。护航途中危险无处不在,出航当天巡逻艇就在糯康贩毒集团活动水域遭遇了遥控炸弹袭击,回航途中,又有两艘货船触礁搁浅,秦华驾驶巡逻艇迂回巡逻,保护货船脱离险境。历经4天3夜,护航队凯旋而归。

  2011年11月29日,禁毒支队支队长李正涛参与的境外调查工作组与缅甸第四特区警察局密切配合,在梭累码头一艘船舶上查获12吨咖啡因可疑物,抓获6名嫌犯。经查,此案系糯康授意、骨干成员依莱直接安排、由泰国贩运到缅甸第四特区的贩毒活动。中方通过与缅甸第四特区反复谈判,赢得了对方理解和支持,于当天将涉案毒品和嫌犯成功移交,并提供了糯康贩毒集团的活动情况。

  2012年4月,在联合清剿下走投无路的糯康被老挝当地军警抓获,但追捕并没有到此为止。

  2012年7月18日,李正涛带领5名民警奔赴缅甸第四特区追捕糯康贩毒集团骨干成员吴老林,小分队到达目的地时,目标已于半小时前离开。小分队沿着泥泞的山路,于凌晨2点追踪到一家宾馆,李正涛看到宾馆二楼还有一间房亮着灯,果断率队破门而入,吴老林还未来得及拿枪就被抓获。吴老林的被捕,为一网打尽糯康贩毒集团创造了条件。在对集团成员的审讯中,有人承认策划实施了2008年那次袭击。至此,禁毒支队的“湄公河行动”成功收官。

  2016年5月,通过缜密侦察和国际协作,禁毒支队又一举摧毁一个长期隐藏在境外的制毒加工厂,共抓获犯罪嫌疑人14名,缴获冰毒可疑物240余公斤、咖啡因可疑物约16公斤、各类制毒原料配剂约110公斤、易制毒化学品氢氧化钠约20公斤、毒品加工设备1套,查获枪支两支、子弹34发,实现了御毒魔于国门之外。

  最不愿参加战友追悼会,因为在现场你会清楚地感受到,死亡离自己有多近。

  禁毒工作伴随着牺牲,对于禁毒支队的民警而言,双休日概念已经不存在了,狡猾的毒贩往往专门挑选周末交易,以最大限度地消耗禁毒民警的精力。而在一次次抓捕行动中,民警们不仅是流血流汗,甚至还要冒着生命危险。

  施翔宁烈士纪念碑

  施翔宁和他的妻子孙洁是禁毒支队第一批缉毒队员。1986年9月27日,结婚仅三天的他紧追毒贩跳入水流湍急的流沙河中,却再也没有回来。半年后,他的遗骨在挨近境外“金三角”毒源地的河谷地带被发现,枪还挎在腰带上。孙洁给丈夫写了无数永远寄不出去的信,每年清明,她会在丈夫坟前烧给他。

  殷凡最初是一名刑警。2011年1月,殷凡协助楚雄警方侦办一起毒品案件。在将嫌犯的皮卡车堵住后,殷凡冲向对方副驾驶座,车门打开的一刹那,一支美式M14步枪指向了他,反应灵敏的殷凡用双手死死按住枪,猛地扑向前与毒贩搏斗。“对方块头很大,双方都用尽死力在拼,我最后找到机会用锁喉摔将他摔倒,他抓着我一起滚下了坡,这时增援的同事及时赶到,一起制服了他。”殷凡回忆说,“枪毒合流,是对我们民警的最大威胁。幸好他拿的是步枪,在狭小的车内施展不开,如果是手枪,我可能已经中枪了。”事后经清点,皮卡车装载了300多公斤各类毒品,案值达数千万元。

  殷凡的这次生死考验之后刚过一年,噩耗传来:禁毒支队情报调研大队副大队长柯占军抓捕毒贩时中枪受伤,生命垂危之际仍拼尽全力紧紧抱住毒贩,阻止毒贩逃窜,被穷凶极恶的毒贩再次枪击头部,壮烈牺牲。

  “柯占军是我在学校时的学弟,更是我的好兄弟。2008年那次湄公河上的袭击,他也在船上,射来的子弹刚好被他随身携带的洗漱包和手机挡住了,我们都说他是福星高照,没想到后来就这么牺牲了。我想对他的最好纪念方式,就是在他的岗位上继续战斗。”殷凡主动向组织要求调入禁毒支队,一个月后,他正式到禁毒支队报到,坐在柯占军曾经用过的那间办公室,加倍努力地打击毒贩。他的到来,让禁毒支队化悲痛为力量,从低落的士气中走了出来。

  去年11月,西双版纳州景洪市公安局禁毒大队副大队长李敬忠在执行抓捕任务时,被躲藏在车后座的毒贩开枪击中颈动脉,壮烈牺牲。

  殷凡出席了曾经一起并肩作战的李敬忠的追悼会,会上很多民警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失声痛哭。“最不愿参加战友追悼会,因为在现场你会清楚地感受到,死亡离自己有多近。”殷凡说,“但只要逃掉一个毒贩,就会有无数个家庭家破人亡,我们没得退缩。”

  禁毒是一场人民战争,只有联合各方力量,我们才能根除毒魔。

  在西双版纳州,各个警种都是禁毒战士。

  西双版纳边防支队兴海查缉点

  兴海查缉点在检查车辆

  在武警边防支队兴海查缉点,全副武装的武警战士手持步枪高度警戒,正在烈日下认真检查214国道上的来往车辆,丰富的缉毒经验是他们最有力的武器。因缉毒犬难以适应炎热的气候,战士们练就了用鼻子辨别毒品的绝活。“比如冰毒会有一种类似巧克力的气味。”查缉点负责人介绍说,“近年来,毒贩藏毒手段不断翻新,像汽车底盘和保险杠、汽油桶、罐头食品、零食包装、茶叶饼、箱包夹层、鞋底等都是他们的藏毒工具。”战士们不仅要检查主干道上的车辆,还要监控周围的山路,防止有人绕过查缉点,身背20多斤重装备的他们还经常需要进入摄氏50度以上的货车车厢内仔细搜查,有时候一天下来内衣内裤都是湿的。目前,兴海查缉点日均检查车次超过1万辆,成立9年来先后查获案件1129起,缴获毒品近3吨。

  鞋底藏毒

  茶叶包中藏毒

  水果箱中藏毒

  禁毒支队上路查缉

  除了武警边防部队的固定查缉点,还有禁毒支队的临时检查站,双方通过联合作战,构建起边境一线堵、州内二线查、出州口子三线截的三重防线。

  水路上,禁毒支队联合边防水上支队,开展湄公河“金三角”区域“平安航道”联合扫毒行动。寄递物流渠道上,禁毒支队对快递员定期开展识别毒品培训,并依托机场公安分局,严密查控邮件包裹,全方位查缉堵截毒品流通渠道。

  民间的禁毒工作也毫不懈怠。

  在景洪市孔雀湖社区,吸毒人员网格化服务管理工作试点已全面开展,通过整合网格内基层资源,实现了社区戒毒(康复)人员在网格中动态监管、跟踪服务、台账化记录。社区还与域内行政、企业、事业单位签订《共驻共建协议书》,充分发挥各单位的资源优势,为社区戒毒康复工作提供资金、智力和人力支持。

  曼恩村禁毒村规民约

  在西双版纳州勐海县曼恩村,关于禁毒的村规民约格外引人注目:“凡新出现吸毒人员,村委会一律给予4000元处罚,并由公安机关拘留15天;凡发现复吸者,村委会一律给予5000元处罚,并送戒毒所强制戒毒。”“过去我们对冰毒等新型毒品警惕不足,2011年时村内吸毒人员增长到68名,党总支认识到禁毒形势的严峻,决定引导全体村民修改完善村规民约,增加禁毒内容,形成集体意志,实现村干部敢管、护村队敢抓、村民民约敢罚。”党总支书记岩帕介绍说,“现在我们还规定,结婚前双方必须尿检,吸毒者不允许落户本村,外来承包土地者也要按手印承诺不得吸毒,否则取消合同。”在史上最严禁毒村规民约的约束下,曼恩村吸毒人员数量大幅下降。

  “禁毒是一场人民战争,只有联合各方力量,我们才能根除毒魔。”秦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