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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播报

闫瓦匠

2017-05-26 08:45  来源:人民公安报  责任编辑:闵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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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闫家出木匠,也出瓦匠。按说能出木匠,已属不易,再有瓦匠帮衬着,怕是这县上的钱,都不够他们家挣的了。老闫家挣没挣上钱,村上人不大知晓。知晓的,是老闫家木匠多瓦匠也多,这瓦匠活儿最霸道的,是闫家老三。谁家儿子落地,吃满月酒,或是百岁宴,都以请到闫老三为荣耀。

  闫老三不是没架子,只是乐意凑这个热闹。酒喝到七八两,他就要问众人,你们有谁知道这闫氏的起源?村上人文化浅,闫阎不分,哪还晓得这闫氏的起源?闫老三就撂下筷子,伸出右手,把个粗壮的食指戳进酒盅里,在饭桌上写个大大的“闫”字,耐住性子给人讲解。说起来这闫氏倒真是有些渊源,祖上传下来,大致有六种说法。其中最不济的,也是这黄帝的后代,正经龙的传人。然后环顾左右,吃准了没人搭腔,先把龙的传人这段按下,又论起瓦匠的祖师,说五行八作,行行都有传承。既有传承,就有发端,这发端就是祖师爷。闫老三说,瓦匠的祖师爷,铁定的是鲁班。有孩子不懂事,插嘴:鲁班不是木匠的祖师爷吗?他啥时候也传授起了瓦匠的手艺?闫老三就一咧嘴: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搁以前,远古时候,哪有什么砖瓦,找几根木头支起来,上面铺些茅草,也就住下了。木匠更早起源,后来,才从木匠堆里分出了石匠瓦匠。所以,既然木匠的祖师爷是鲁班,你说这瓦匠的祖师爷不是鲁班,还能是谁?

  手艺好,又能把木匠瓦匠说得如此通透,村上人不能不服气。让村上人服气的,不仅是这,也不仅是凭这手艺换来的吃喝,还有闫老三手头的宽绰。这就免不了有人领上自家的男娃,提了槽子糕和二锅头,登门央求闫老三收徒。闫老三倒不挑拣,连人带物一起收下。有人提醒他,教会徒弟,饿死师傅。闫老三不理那套,徒弟但凡收下,该打打,该骂骂,手艺是真教。学徒三年,管吃管喝,工钱不付。三年届满,愿走愿留,两便。闫老三徒弟也就眼瞅着增多,到后来,不仅在这县上通吃,相邻几县的瓦匠,提起闫老三,多也沾亲带故。

  让闫老三人前显贵的,一是他的手艺,二是他的学问,三是他的徒弟,还有,就是他的三儿子。三儿子高中毕业,就跟他叔学木匠,木匠出了徒,又跟着他学瓦匠,学啥像啥,有模有样。闫老三本打算让他接班,坏他菜的是人武部的老任。那年他带着三儿子还有几个徒弟,给老任翻盖房子,老任相上了他儿子。没出俩月,就撺掇这孩子放下瓦刀,披上了草绿色的军装,到青藏线上当了名汽车兵。闫老三问老任青藏线在哪儿,离这儿有多远?老任光抿着嘴乐。跟老任问不出个所以然,他就估摸,也就是从这县上到省城的距离吧,坐上长途车,走个多半天也就到了。后来才明白,不是这么回事。写信问三儿子,信发出去了,左等不回,右等也不回,这才知道青藏线远了去了。为这个,闫老三没少埋怨老任,直到三儿子托人给他捎回件羊皮袄,他的气才算消了一点。再后来,三儿子在部队提了干,再往后,复员回到镇上,穿上警服,戴上大盖帽,在派出所干了所长,闫老三才解了对老任的气。他这边没事了,老任反倒来劲了,见一次埋汰他一次:“要不是我把孩子鼓捣出去,跟上你,腰上别个瓦刀,整天在这县里头转圈子,撑死,是第二个闫老三!”

  村上人盖房子,不单是为了娶妻生子,也不只是为了遮风挡雨,还图个好风水,为了争口气。邻里之间,碰了面,叔叔大爷叫得热乎,那是客套,明里你好我好,心里可都较着劲呢。谁家的房起得敞亮,用料精细,脸上就放光。话说回来,露脸也得讲个度,脸露大发了,就会招人嫉恨。比这更严重的是房子起高了,哪怕是比邻居高上半块砖头,那都不行。轻的,邻里间从此互不往来。重的,就要当街开骂。再猛一点,就得动手伤人。为这个伤人犯法蹲监狱,村上人不以为是丢脸,丢脸的是眼瞅着邻居起高屋,连个屁都不敢放,那才叫窝囊。

  这年春上,老赵家就摊上这么一桩糟心事。西边邻居扒了老屋,起了新房。人家起新房,老赵头不眼热,他家的房子也是新起的,早了五个月。让老赵头糟心的是,西院的新房高了他家半块砖,这就不行了,这显见着压了他家的风水。老赵头越寻思越不得劲,越不得劲气越大,自家的新房咋看都不顺眼。一咬牙一跺脚,房子扒了重起!这回高三块砖。不,高五块。五块也不行,直接起楼!

  咬牙发狠容易,动手可不容易。且不说起楼要花大钱,单说扒房就不简单,得花钱请瓦匠、佣工,没个十天半月,房子扒不完。老赵头越想越烦,就踱到闫老三的门下。正赶上闫老三的儿子在家休息,爷儿俩正在炕上喝酒。闫老三就吩咐老伴加副碗筷,招呼他一起喝。借着酒劲,老赵头把高半块砖的事说了,半块砖事小,关键是这家子人就没安好心,哪天他搂不住火,拿镐把打折他们一家老少的腿!

  闫老三把酒盅撂下:“打折腿管啥用?不还高出半块砖吗?”

  “他能高半块,我就能高一块,高两块,我起楼,我高他一层!”

  “有种!可这钱,打哪儿出?”

  老赵头叹口气:“可也是,为眼下这个房子,已经拉下十来万的饥荒。要是就这么扒了重建,别说是起楼,就是起个平房,也得预备十万块钱。”

  闫老三的儿子搭话:“赵叔,打人犯法,咱可不能干这傻事。我倒有个主意,房子好与赖是外表,风水好才是关键。你家居东,整事的在您西院。左为上,右为下,知其雄,守其雌。您赢取的是良德善行,本不会吃多大的亏。所以这个事,不必记挂于心。如果实在不成,想求个心安……”孩子就此顿了一下,转头问闫老三:“您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闫老三略作思忖:“他不仁,你也可不义,偷摸的,往西院房上搁个镇物?这不仗义,不好。”

  “我这儿倒有一个办法,阴历六月十五丑时,把一块青砖,用洋灰,垒在您家房脊东侧。这样一来,不仅破了他的半块砖,还可高出半块。只是这事,干可以,不可张扬。”

  没想到,这一块青砖,居然能救下一座房。老赵头大喜过望:“还是大侄子见多识广。”

  第二天就是阴历六月十五,老赵头不敢怠慢,瞅准了时辰,顺着东墙,悄没声地爬到房顶,把一块青砖抹灰垒上。说来也怪,垒上青砖,站在房顶一望,清凉的月色下,四下里顿显开阔,老赵头就更是相信这法子的神奇。转眼一年过去,果然相安无事,就更是心服口服,只说是老闫家门风好,一代更比一代强。

  转过年来,闫老三满90岁,更显苍老。这年秋上,风凉得早,闫老三身子骨不济,躺倒在炕,水米不进。忽一日,感觉甚好,喝过一碗小米粥,记起件事来,让人把三儿子唤到炕前:“往房脊上垒块砖,就能压住风水。我咋就不记得,祖辈上可有此一说?你是从哪儿听来的?”

  儿子一愣。半晌,才记起这事:“手艺讲究传承,但也可以变通。只要心存善念,就会有善报。赵叔气结于胸,如果没个撒气的地方,兴许真会捅出事来。这县上因为房子,就闹出过多起人命。我出这么个辙,也就是想给赵叔一个心理安慰。把这块砖头垒到他家房脊上,压在他心上的那半块砖头也就放下了。”

  “那为啥单等六月十五呢?”

  “赵叔对西院的记恨已有时日,这个疙瘩早一天解开我心里早踏实。往房脊上垒砖得背着点西院,否则,会引人猜忌。所以,最好是夜深人静时干。喝酒那天是六月十四,老爷子喝了酒,当天晚上,不能让他爬高,别再摔出个好歹。那就让他第二天晚上干,第二天是六月十五,响晴天,月亮好,正好给他照个亮儿,我就编排了这个日子。”

  “不干瓦匠,真是可惜了。”闫老三长叹一声:“我本想把祖上传下来的罗盘给你,留个念想。现在看,没这个必要了。”

  两天后,闫老三过世。按老人生前托付,随骨灰下葬的,有两个物件,一是那个罗盘,二是三儿子送的一块金砖。村上人说,老闫家出了木匠又出瓦匠,县上钱不够他家挣的。原以为只是一个传说,这回算是见真格的了。也有说,那根本就不是金砖,是一块木头,或者是砖头也保不齐,包了层黄色的锡纸,看着挺像回事,实际上不值俩钱。还有更离奇的,说里边包了闫老三的风水秘诀。至于里边到底是些什么,至今仍是个谜。

  ( 张金革 作者单位:公安部监所管理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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