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看警匪片。一方面警匪片步步惊心的情节设计很刺激,满足潜意识里猎奇和冒险的欲望。另一方面我的职业是警察,看警匪片仿佛在看自己的生活,体验职业中的某种荣耀和辛酸。
在现实的警察生活中,我常常迷惑,我们警察到底是一类什么人?细细想来,其实警察与其他职业的人也没有什么截然不同的区别,都是尽职尽责的普通人而已,但总觉得在普通之外又有点不一样,有些特别的地方,甚至说有其他职业的人身上不具备的东西。这点微妙的东西是什么?看了电影《拆弹专家》以后,我似乎找到了明晰的答案。
作为港片中的警匪类型片,影片的基本情节安排谈不上多有新意,就是典型的警匪斗智斗勇,最终正义战胜邪恶的故事。它的出彩之处在于把警察置于艰难的选择中。被誉为“拆弹专家”的章在山警官可以拆卸战争年代遗留下来用来攻击坦克和潜艇的重型炮弹,对匪徒安置的炸弹也屡屡成功阻止,但他是人而不是神,仍然有破解不了的难题,有失手的时候。面对残酷的一瞬即爆的炸弹现场,他也有紧张和迷惑。当痛苦的事实终于出现在他面前,匪首“火爆”胁持了数百人质在海底隧道,在他开出的条件没有答应之前,他每分钟都在杀人,更可怕的是,他发现了人质中有一个年轻人就是警察,于是他丧心病狂地将炸弹绑在了这个警察身上。在紧急时刻,章在山靠近年轻警察,试图剪断炸弹线路,但他发现线路复杂,炸弹爆炸的时间临近,根本无法阻止。无奈之下,面对极度恐惧的同行,他只好悲壮地对他说:“你是警察,你有责任,远离车群,远离人群,可以最大限度地减少伤亡。”他是叫他的同行英勇赴死,他别无选择。年轻警察在绝望中答应,章在山随即迅速撤离现场,撇下年轻同行等待即将的爆炸。那一刻,观众或许会觉得他太残忍,不仗义。但是不那么做,又能怎样。关键时刻,只好激发警察身上的责任感和献身精神,来战胜对死亡的恐惧。
的确如此,就普通的人性而言,警察逃离不了跟芸芸众生一样的爱恨情仇,这在影片中有合理的表现,比如爱情。但因为是警察,警察特殊的人性在特别时候就展示出来。我们看到,那么多的人质可以无辜地等待救援,唯有警察必须直面邪恶和死亡,“用生命去保护生命”,这是一个普通人变为警察之后增加的人性,这就是警察特殊的人性。有了这点特殊的人性,警察就与其他职业的人有了明显的区分,警察形象也就在人们的心中站立起来。
警察闪光的人性在影片结尾更有力地升华。之前我觉得章在山未免有点自私,叫同行赴死,自己却选择活下来。但我的揣度错了。当后来警方采取强攻,章在山发现安置在隧道中的炸弹无法辨识该剪哪条线的时候,为了使隧道不被炸毁,为了最小范围地减少伤亡,他选择了赌,他在对讲机里和拆解另一处炸弾的搭档约定,如果他剪黄线没有爆炸,搭档就跟着剪黄线,如果爆炸了,搭档就剪红线。他把死的机会留给了自己,把生的机会留给了搭档和更多的人。上天常常让他选对,这次他选错了。他壮烈牺牲,他的搭档和更多的人活了下来,这就是警察的大义,是警察让人肃然起敬的闪光的人性。当匪首“火爆”指责曾为卧底的章在山是叛徒,不讲兄弟情义时,章在山的那句“我是警察,你是贼,我俩不可能是兄弟。”凸显出警察这个职业鲜明的人生底色。而观众在听了他的铮铮话语后,会理解,会明白身为警察的他为什么选择用生命去与邪恶对抗,用生命来维护正义。
(吴明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