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跟几个大学同学聊天，曾经的室友小雷问我：法学院毕业十年了，你还保持马力全开，这么努力是为什么呢？是啊，我这么努力是为什么呢？为了得到财富吗？为了取得更高的地位吗？为了超越什么人吗？
事实上，我清楚地知道，努力并不一定带来财富带来荣誉得到肯定，如果放弃努力，生活会远比现在舒服得多。起码此时此刻，我坐在这里码字也绝对没有去楼下吃烤鱼烤肉啃小龙虾喝啤酒来得畅快。
那我为什么还要这么努力呢？
不是为了换取多大的成功，也不是为了超越别人，而是渴望通过自己的努力传递希望，让更多的人相信法律，相信正义。
去年冬天，我带着书记员走访一起强奸案件的被害人。被害人的家在我们地区海拔最高的山上，上山的路小而窄，雾气迷蒙了树、小河、草屋。菜叶蒙盖着灰白色的霜，裤腿晃过荒草裹着水汽往前走。湿湿的鞋袜，刺骨的寒冷，我冻得手脚僵硬。终于在一个破败的草屋里，看见了那个才十四岁的女孩子，她赤脚缩在草席上。我向她伸出手，她惊恐地咿咿呀呀手脚乱挥。孩子的奶奶不停地用方言和我解释，出事后孩子精神一天比一天差，家里没有钱治疗，拖来拖去就拖坏了。我的心一阵刺痛，指控犯罪固然重要，但被害人不是指控犯罪的工具，同样需要修复社会关系。我联系到心理学专业的同学，她现在是小有名气的心理咨询师，说明情况后她答应免费给小姑娘做治疗。单位得知情况后，为小姑娘争取到了五万元司法救助金。在第三次接受心理引导的时候，我去看她，她勇敢地站起来喊我姐姐。那天的阳光很美，一切都很有生机，现在想来，当时我一定笑着流泪了。如今的她，已经回到学校开始正常生活，她的奶奶总说，我们给孩子带来勇气和希望，让她有信心活下去。
每一次司法，都可能为公众的法律信仰添加一块基石；每一次失误，也都可能成为这一信仰崩塌的链条。工作中的大要案毕竟不多，老百姓更多的是从身边事认知法律的尊严。正因为如此，才不能停下努力的脚步啊。
有一起交通肇事案，一辆帕萨特轿车在路口的拐弯处撞倒一位65岁的老人。嫌疑人弃车逃跑，老人伤重不治身亡。公安民警正查找肇事者的时候，一个染着黄头发的青年来自首了。在供述案发过程时，他说自己开车左转弯的时候，有个老人横穿马路，他来不及刹车就撞上去了。我心里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此前供述说是右转弯啊。左转弯还是右转弯，虽然是案件的细节问题，但有时候一个细节能撼动一个实体。我继续问：你的车碰到老人哪个位置。他先是答左边，然后又说好像是右边。我又问：案发当时你穿的什么衣服。他吱唔了一下说：白色T恤衫。有一名证人看见肇事男子穿了一件大红的短袖衬衫。随着问话的深入我的疑惑越来越重。后来案件经过进一步侦查，真正的肇事者找到了，因为无证驾驶又喝了酒，肇事后害怕承担责任，找来这位体型相近的黄头发青年顶包。庭审被告席上，真正的肇事者对着法庭鞠躬认罪。
从检十年了，从反贪到批捕到公诉，我始终相信所有努力，都有其意义。正如胡适所说：“没有什么努力是白费的。”虽然调查走访跋山涉水，自己冻得像狗一样，但看见孩子重新绽放的笑容，这点付出又算什么呢。尽管为了弄清一个事实，多方求证努力核实费心费力，但当一个一个疑点被排除，真相浮出水面，那种感觉还是很不一样的。虽然为了完成一个课题，查资料找数据看报告求指教，熬成了熊猫眼没空当窗理云鬓，课题最后也不一定会被采用，但那种努力付出的感觉是别人体会不到的。
也许有些人会因琐碎务实而忘记为什么出发，但我相信更多人能够记得。因为我们相信：我们所站立的地方，就是我们的司法；我们怎么样，司法便怎么样；我们是什么，司法便是什么；我们有光明，司法便不会黑暗。
所以我要加倍努力啊。（杨水莲 作者单位：宁化县人民检察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