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李雨生)
在很多人眼里，辅警不是一个职业，更谈不上事业。待遇有限，职业空间更有限，是永远的配角。在武汉市东湖新技术开发区却有这样一位老辅警，从联防队员、协警到警务辅助人员，细细算来，心甘情愿为这个“配角”默默奉献了整整26个春秋了。
26年来，他从没有抱怨过工资低、值班辛苦、外勤危险；26年来，他抓获各类违法犯罪人员逾千人，却没有一次参警机会，倒是把自己的儿子送进警营算是圆了一个追警的梦想。
今年，一群到东新分局实习的中国人民公安大学研究生被这个普通的辅警深深打动，“你高尚而真实的坚守是我们从警最好的鼓舞！”
他就是东新分局豹澥派出所的方启强。
他辅助破案追逃很有点“拼”
浓眉大眼，魁梧精神，还写得一手漂亮的钢笔字，方启强年轻时是个上进的帅小伙。1991年，听说原江夏区公安分局大屋陈乡派出所招联防队员，他辞掉了在江夏区粮食局一家工厂的正式工作去报了名。26岁已不是个年少冲动的年龄，他的果断决定让家里人十分不解。
“去派出所当个临时工，工资少，危险大，有什么好！”老母亲反对。
“离家远，休息少，照顾不到家里，有什么干头！”妻子反对。
少言少语的方启强没有很多解释，只说，“我一直有个当警察的梦想。”
当时的大屋陈派出所所长对他器重有加，专门安排一名综合素质比较强的民警带他学业务。方启强话不多但脑子快，反应敏捷，踏实肯干，不多时就脱颖而出，成为联防队业务骨干、民警好帮手。
1993年上半年一天，辖区小学田老师被当地一个姓倪的混混敲诈勒索2000元钱。所里接到报案，立即组织办案人员前往案发地查案，却发现犯罪嫌疑人早已逃之夭夭，不见踪影。为了抓获倪某，方启强在村里挨家挨户走访村民，了解到倪某出逃仓促，并未带多少物品。他主动向民警请缨，采取“守株待兔”的“笨办法”，悄悄监视倪某家中动向。“他手中的钱只够潇洒两三个月，到时候看他还往哪里去。”经过近两个月不眠不休的蹲点守候，一天，倪家终于有动静了。倪某趁着一个夜晚悄悄摸黑潜回家中，准备取一些盘缠和用品逃得更远些。方启强第一时间发现倪某踪迹，迅速向派出所报告。办案民警闻讯带领其他联防队员赶来增援，将倪某堵在家中。困兽犹斗的倪某欲夺门而逃，方启强紧紧将其抱住，扭打之中，方启强的右手在门框上狠狠撞击了一下，剧痛钻心。他咬紧牙关不松手，最终与民警一起将倪某铐上了手铐。任务完成，绷紧的神经松懈下来时，方启强这才发现右手无名指肿起来了。同事赶紧陪他到医院拍片检查，那一撞竟把无名指撞骨折了，两根神经也被撞断。几个月后，骨头长好了，神经却永远无法修复了。20多年过去，他的无名指依然无法主动伸直，成为永久的残疾。
才上班一两年就出这样的事，方启强不敢告诉母亲，他格外安慰妻子不要为他担心还要为他保密，“我非常喜欢这份工作，相信我，我是正义的，所以老天爷一定会把好运放在我这边的。”一席话说得妻子哭笑不得。
据统计，26年中，方启强共协助民警亲手抓获各类违法犯罪嫌疑人逾千人。
今年3月，豹澥所辖区陆续有群众举报称，有两名身穿迷彩服的东北人，假冒军人强行推销假军用品，稍有不从便拳脚威胁。看到受害群众无奈又无助的眼神，义愤填膺的方启强主动请战，利用年龄大不大容易引人注意的优势，乔装成务工人员，在辖区走访摸排。3月31日，经过数日努力，方启强终于找出这俩人在辖区行骗的踪影，他立即向派出所报告，采取迂回包围的方式布控抓获。已是52岁的他，和一帮年轻民警、辅警一起，在几个路口锁住嫌犯去路，快速将正在作案的辽宁人祝某、向某抓获归案。
他给13名民警当过“编外老师”
哪怕不是正式民警，有多年参与配合执法的经历，一身正气的方启强只要出现在现场，特别震得住邪。别看他长得高大威猛，对于违法犯罪活动，他可是心细如发，还总结了一套违法犯罪人员心理分析法，在实战中屡试不爽。
2012年6月，豹澥派出所辖区两名女子被犯罪嫌疑人残忍杀害。为了寻找线索，分局刑侦大队选派出所精干力量与派出所一起，沿着以作案现场为中心的方圆五公里范围内开展走访摸排，方启强与两名民警分成一个小组。当他们走访到距离受害人100米远一张姓邻居家时，发现这家里里外外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民警询问张姓男子，他对提问对答如流毫无破绽。站在一旁的方启强凭着生活常识看出一点异常。张姓男子自称多年未婚，村民也反映其本人非常懒散，但查看家里却发现上上下下打扫一新，衣服都洗得干干净净。方启强感觉张某有些欲盖弥彰。于是，趁着民警询问情况的间隙，方启强观察张某家中砍柴用的斧头，发现斧头洗得干干净净，插放在墙壁上，但仔细检查，在木柄与斧头接缝处，有一丝干涸的血迹隐藏着。方启强悄悄将此情况报告给刑侦大队技术中队，经过鉴定，斧头上的血迹竟是受害人的。铁证面前，张某无法抵赖，承认了杀害他人的事实。命案破了，方启强获得了分局的嘉奖。
像这样协助民警破案的故事，方启强身上有很多，有些刚入警的民警或刚参警的转业干部遇到疑难杂症时都向他讨教，渐渐地他成了一位“编外老师”。
现任东新分局光谷警务站副站长的黄毅波曾在豹澥派出所刑侦队当侦查员。2008年从湖北警官学院毕业后，黄毅波来到豹澥所和方启强成了“老少搭档”。当年年底，一个偷摩托车的犯罪嫌疑人郭某被黄毅波人赃并获，但到案后郭某就是不开口，案子一下子陷入了僵局。协助黄毅波的方启强看在眼里，急在心上，他判断郭某应该是有某种难言之隐或者顾虑才会这样不愿配合民警的审讯。于是，他利用休息的空当，和郭某聊了聊天，开导一二。郭某终于坦露心声，俗话说“兔子不知窝边草”，自己偷的摩托车正是邻居的，他特别担心此事一旦曝光，左邻右舍会看不起他们全家，自己回去了也无法做人。方启强向黄毅波建议，做通受害人家属工作，取得受害人谅解书，替犯罪嫌疑人保密。果然，黄毅波做完这一切案外工作后，郭某很是感动，情绪也放松了，竹筒倒豆子，交代了全部作案经过。
破获这起案件后，黄毅波对这个老辅警的观察和判断能力刮目相看，并蒙生了向他讨教和学习的想法。起初，方启强不太愿意，自己是个辅警，怎么能给民警当老师。经不住黄毅波软磨硬泡，他将自己总结的心得倾囊相授。妻子烧得一手好菜，闲暇之余，方启强经常叫黄毅波回家吃饭，一起探讨工作。
由于方启强的悉心帮助，黄毅波进步很快，在刑侦工作中崭露头角，2015年，在分局一起命案侦破工作中，凭着细心观察黄毅波发现重要线索，荣立二等功，不久后走上领导岗位，成为警务站副站长。
警务站接警多，怎么接警保证群众100%满意，黄毅波把方启强这个“编外老师”继续请到新单位，“跟老方学！”
“他不仅踏踏实实、依法公正地把每件事做好，还特别照顾当事人情绪，很多细节不是一般人能想到、做到。”黄毅波说。
据统计，26年里，总共有13名民警向方启强学习经验，他成了这13名警察的“编外老师”。有5名“学生”现已走上领导岗位，其中有的已在江夏公安分局担任派出所所长职务。
他送子从警终圆追警梦
在妻子魏友枝的眼里，方启强是个不称职的丈夫。自从到派出所当联防队员、当协警、当辅警，家里家外就交给她一个人了。
刚结婚时，魏友枝在乡镇企业上班，工资少，方启强也只有百把多块钱工资，半个月才能回一趟家，休息一天就要走。由于无人照顾，儿子方巍两岁就送到幼儿园。每到雨季，魏友枝最为恼火。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大盆小盆接着雨水，泡沫拖鞋在水里飘来飘去。这个家像什么家，似乎只是老方休息的“旅馆”，而派出所才是他真正的“家”。
魏友枝总认为老方从事的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没有什么前途，还很危险，所以总是劝他改行。一次，她带着儿子去派出所看老方，见到惊心动魄的一幕。当天老方正在处理一个现场，十几个年轻伢拿着锄头、砖头追着老方喊打。这一次妻子和老方又一次谈改行，可他就是不答应。
90年代曾与老方一起当联防队员的，有的下海经商，有的转行当村干部，只有老方一人没有放弃，一心一意只想把这份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辅警工作干好。2000年魏友枝的单位改制，年龄偏大的她成为下岗人员，当时她多么希望老方回来，与她一起哪怕做点小生意，相守撑起这个家。老方却总是跟她说：“我热爱的这份工作是我的心血，也是我的梦想。”
魏友枝怎么也想不通，还曾专门找一个平常日子到派出所“突击检查”。她意外地发现上至所长、教导员，下至派出所食堂做饭的师傅，都对老方赞不绝口，从心底里透着对他的尊敬和佩服。魏友枝这才放下心来。为贴补家用，她开过小副食店，开过小餐馆，一个人咬牙坚持，为老方承担着家庭重担。
从记事时开始，儿子方巍很少看到父亲回家。一个星期难得见到一次。每次吃着父亲专门买回来的苹果、香蕉，方巍就缠着父亲不让他回所里，可是他总是留下急匆匆的身影。为此，方巍甚至恨过父亲，没有陪伴他的成长，也没有分享他的快乐。在方巍上高中后，他发现父亲陪自己反而多了些，陪他跑步、打篮球、举哑铃、做俯卧撑、仰卧起坐。
“当人民警察是一件很光荣的事情，你要是圆了爸爸的梦想，爸爸就此生无憾了！”方启强和日渐懂事的儿子谈心时说道。
“在别人还没有开始准备招警考试时，父亲督促我学习的书籍和做过的卷子就有两蛇皮袋子了。”方巍说。
2011年，作为应届毕业生，方巍顺利地考上了湖北省宜昌市枝江市公安局，从大城市来到一个县级市的农村派出所上班。人生地不熟，水土也不服，方巍一度苦恼万分。他每隔两天都要电话向父亲请教工作。老方告诉他，农村纠纷多，调解时说话一定要注意分寸，坚持公道是一方面，更多的还要顾及到弱势一方的感受。老方还给他传授不少基层办案的技巧。
2012年的一天，连续加班了两天两夜的方巍感到压力很大，电话里甚至给老方发起了脾气，“我不想当警察了！”
老方没有批评儿子，只是轻言细语开导他，“很多问题，现在是困难，以后就是财富。要学会坚持，从警本来就是很辛苦的工作。”
听了父亲推心置腹的话，方巍下定决心再次报名参加武汉的招警考试，回到父亲身边，那段时间他白天上班晚上学习到深夜，“是父亲的从警梦鼓舞着我！”
2013年，他终于考上武汉市公安局，成为江夏分局纸坊所的一名刑侦民警。3年多，他快速成长为全所最年轻的刑侦探长。近日，他又经过政工部门的考核选拔，上调分局机关。
如今两鬓苍苍的方启强已是半百之人，他每周一上班，周五下班，坚持驻所工作，只有周末才抽空回家一次。他说,此生与警结缘，无怨无悔。（杨槐柳 李雨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