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顾朋友的孩子没问题,照顾朋友的妻子可就不行了。可是我年纪轻轻不但被人托了孤、托了妻,还托了全部家产,你相信吗——
葛优在《非诚匆扰》里对孙红雷说,我们就是知心不换命,托孤不能托妻的朋友。这个说法可真绝,照顾朋友的孩子没问题,照顾朋友的妻子可就不行了。可是我年纪轻轻不但被人托了孤、托了妻,还托了全部家产,你相信吗?
因为我是警察。
这不前两天轮到我值班,正值下大雨,我心中暗喜。毕竟,天气是导致接警数量多少的重要因素。平安无事到了晚上7点,我以为这一天就可以这么平静地过去,谁知这个时候接警电话响了。
110指挥中心转来一条报警短信:“尊敬的警察同志,你好!我没有了生存的意念!我唯一放不下的是我女朋友丽丽和孩子俊俊,可是她现在要离我而去,我唯一生存的意念都已经破灭了,我在凤仪村有一间出租房,里面有电脑和电动车一辆,如果可以请帮我处理掉,钱给我女朋友和孩子。你们找到我时,我已经走了,手机的解锁密码是1314,里面有我女朋友的电话。我之所以告诉你们,是因为我已经没有了可以信任的人……”
我的天,这是电子遗书啊。大哥,你可不能这样玩,我才29岁,才当警察两年多,继承不起你这么大的“遗产”啊。我赶紧照着这个号码打了过去,没人接!再打,还是没人接!一直打了10多次,手机一直处于接通但无人接听的状态。“大哥,你可别死啊!”我一边心里祈祷,一边赶紧追踪报警地点:西小江大桥附近!那条河水深得很呀。
我飞一般地开着警车赶过去,幸好下雨,路上没什么人。到了那边带着兄弟们沿河边找了一圈,也没有看见一个人影,难道搞错地方了?这时候,所里的兄弟把轻生者的身份搞清楚了:姓何,贵州人,在本地打工,暂住在钱清的一个出租房内。赶紧再赶过去,找到房东打开门。
屋里的东西和短信里说的一模一样,这下我真有点慌了!房东看我们着急的样子,说隔壁住着好几个贵州老乡,要不问问他们吧。我一听挺有道理,赶紧去问。结果老乡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但他们提供了小何姐夫的电话。姐夫说,这两天小何好像确实一直在跟女朋友吵架,昨天女朋友带着儿子走了,早上还见过他,一脸的闷闷不乐。
我再打小何的电话,电话已经关机了。这一圈找下来,已是9点。事情发展至此,以我的经验,就该等着明天或者再过几天,等群众发现尸体来派出所报案了。我想了想,还是不死心,决心再去河边找找看。当我再一次来到西小江大桥时,雨突然下大了。猛然间,透过雨幕,我隐隐隐约约看见最西边的桥墩子坐着个人!面向着黑夜中的大河。看模样,是他!
我顾不上打伞,用尽全身的力量拼命向他跑去,一边跑一边喊:“兄弟,有话好好说啊!等我一下!”我真是害怕他跳下去啊。10秒钟,我觉得博尔特在里约奥运会上也就这速度了吧,反正我当时觉得快把晚饭都吐出来了。那桥墩有一人高,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爬上去的,我也没多想,跳上去一把就把他往后面拽了下来。
当我俩一起倒在桥面上的时候,我的右膝盖一阵剧痛。原来是刚才跑太快了,一下子刹不住撞在了桥墩上。疼得我龇牙咧嘴,真想揍他一顿:好好的活着不好吗?跳什么河!
警服已经全被雨淋湿了,我俩都跟落汤鸡似的。一路上,这小子都没说话。和兄弟们一起把他带回所里时,这家伙还是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看得出来,他沮丧到了极点。
我顾不上处理膝盖上的伤,马上叫小何的姐夫来了派出所,劝了半天。还是不放心,干脆开着警车将他俩一起送回了家。小何姐夫说,你放心吧,今晚我会看着他的。
回到所里,换了套衣服。一起出警的兄弟问我,怎么想了想又回桥上找了?我回答,人家这么信任警察,什么都托负了,连手机密码都说了,我就一定要救他。
真的,做警察两年多了,也办过不少案子。很多时候看到这些想轻生的人真的很生气,死都不怕,还怕活着吗?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啊。曾看过一个报道,说我国每年有28万人死于自杀,还有200万人自杀未遂,里面70%患有不同程度的抑郁症。但是我想里面应该有不少只是一时之气吧,如果当时能有人伸手拉他们一把,可能就是另一种人生。
我想让这种遗憾少一点。
(周民尧 谢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