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夜。十点半多了,开体彩店的孙惠还没回家。
老公打她手机。手机是通的,接连响了几声,没人接。没听见?忘店里了?也许快到家了?老公等了一阵,人还没回来。再打,哎哟,关机了。他觉得不对,跑到店里一看,满地血!
孙惠死得很惨。头被打烂了,身上还扎了几刀。当天卖彩票的钱被洗劫一空,手机也没了。奇怪的是,店里还少了十几本没卖出的彩票。
店门完好。窗户也没有撬痕。作案工具留在了现场:一把刀,一把榔头。流淌的血覆盖了一切。
晨丽忙活半天,也没提取到有价值的材料。
凌峰抓抓脑壳,分头走访吧。
与体彩店相邻的,还有几家小买卖。凌峰挨家打听。因为买卖小,谁家都没安监控,只能凭嘴说了。
卖烟的黄大爷说,彩票店每天晚上九点半,人走灯灭。出事这晚,好像快关门了,还有人走进去买彩票。
凌峰问,几个人?男的女的?
黄大爷说,就一个。男的。
卖水果的老金夫妻也说,是有个男人进去。
凌峰再问其他,男人什么时候出来的?有没有听到什么响声?都说不知道。
晨丽来到体彩中心。办公室康主任说,作案人抢了彩票,说明他懂彩票,说不定还是个老彩民。彩票就是钱!一整本价值5000块的彩票,国家规定其中60%要返给彩民。也就是说,5000块里有3000块要中奖。可能买20块中20块,也可能买20块会中100块。运气好的,能中几十万大奖!
依据到手的线索,凌峰判断:一、犯罪嫌疑人是个爱买彩票的人,甚至可能因此欠了债;二、彩票店地处市郊,位置偏远,别处的人不太可能跑到这儿来买。嫌疑人可能就住在附近;三、嫌疑人抢了孙惠的手机后,一段时间没有关机。后来孙惠的老公来电,他才关了。经侦查,关机地点就在附近。这也从侧面证明,嫌疑人在此地有落脚点,而不是流窜作案。
刑警队立即行动起来,以彩票店为中心,在半径两公里以内进行排查。海量的工作,没黑没白。但是,效果并不好。为什么?因为这一片是工业开发区,外来户很多,住的都是出租房。白天去,人不在,上班了;晚上去,人也不在,出去玩了。刑警队的弟兄们每天搞到夜里一两点,很伤脑筋。几天下来,没有进展。
凌峰再次翻看现场勘查记录,心想,嫌疑人抢走彩票,无非想中奖兑现,这里头是不是有文章可做?应该再次走访体彩中心。
他打电话找晨丽,想不到她已在体彩中心了。
好啊,捷足先登!
哪里,笨鸟回头!
康主任对匆匆赶到的凌峰说,你别急,我刚要跟晨丽说呢,每张彩票都有不同的号码,这个号码如果对上开奖号码,就中奖了。在全市各个彩票店都可以兑奖。我们中心有号码底单,也就是说,作案人抢走的彩票号码我们都掌握,可以提供给你们。只要他兑奖,当场就能抓住。不过,谁知道他在哪个店兑呢?除非你们守住所有的店。
说到这儿,她笑了,全市有三千多个店,你们守得过来吗?
凌峰说,你等我消息。
回队后,他马上报告局长。局长说,谁说我们守不过来?
于是,三千多个彩票店很快都作了布置。
几天过去了,守株待兔无果。
凌峰正心急,案情突然出现转机——
案发地附近有个弱智的孩子,整天没事到处游荡,东张西望。这天,他来到河边,那儿有一堵围墙,墙下有个洞。大人钻不过去,他能钻过去。钻过去后,看到河堤上有一堆新土,就去扒。一扒,扒出一个蓝布包,打开一看,哎妈呀,全是钱!他提到一家食品店,咿咿呀呀,要买东西吃。店主一看,差点儿疯了,这哪儿是钱啊!连忙打电话给凌峰,傻子,彩票……
凌峰一听也傻了,我们没找到,弱智孩子找到了!
彩票被发现,坚定了最初判断,嫌疑人就在附近。他怕这几天去兑奖有风险,先埋了起来。
技术人员在蓝布包上,发现了嫌疑人的DNA。
凌峰说,重新排查,一个也别漏了!
结果,在第二次排查中,有个叫吴城的人进入了视线。他被叫到派出所采集DNA后,人就不见了。跟踪侦查,发现他上网成瘾,每天晚上都上,恰恰案发这天没上。
很快,DNA比对出来了。没错,就是他!
可是,人已经跑了。
哪跑!凌峰立即布置追捕。先从社会关系开始。吴城有两个姐姐,大姐在福州,二姐在徐州。于是,兵分两路。
凌峰带人刚到福州,就接到情报,说吴城的大姐接了一个电话,通话人让她打一笔钱,到湖北恩施的一个银行卡上。凌峰判断,要钱的人很可能就是吴城,遂决定去恩施。说走,开车就走,一千多公里,换着开,人歇车不歇。赶到目的地后,一查银行卡,是火车站旁一家小旅馆老板娘的,吃不准她跟吴城是什么关系,不能贸然惊动,凌峰就在周边布控守候。一守三天。同时,在外围展开工作,发现附近有一个网吧,凌峰把吴城的照片拿给老板看,老板说,这人来我这里上过网。凌峰又向他打听小旅馆的老板娘。老板笑了,那是我婆娘,我去喊她过来!老板娘过来一看照片,就在我这儿住!他跟我要了卡号,说让家里给我打房费来。
晚上,外出游荡的吴城回来了。
一进门,傻了。
房间里有两个陌生人。
扭头想跑,正碰上凌峰的枪口。
他交代,因为买彩票欠了钱,就抢店杀了人,还卷走一包彩票。本来想兑奖,又怕被抓住,就先埋了,等风头过了再说。后来,派出所叫采集DNA,他感到不妙,连夜逃跑了。到处躲,到处藏。抢来的花光了想跟姐姐要,没料到……
历时三十天,案件告破。
没有惊心动魄,只有千辛万苦。
局长问,有什么收获?
凌峰说,学会了彩票。
局长说,学费太贵了!但是,值!(李 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