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禁毒,大家可能会自然而然地想到英姿飒爽的缉毒警察,还有那些抓捕毒贩的惊险场面。而在我们身边,其实还有这样一些人,他们也奋战在禁毒的战线上,所不同的是他们默默无闻,用执著、耐心、关爱将一个个吸毒人员带回到正常人的生活中来,给他们带来重生的希望。
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名字——禁毒社工。不同于游走在刀光剑影之间的缉毒警察,他们是一个鲜为人知的群体,对于他们来说,用真诚给一个个吸毒人员带来新生就是他们最大的心愿。
在上海,这样的禁毒社工有1000多名。而由于待遇、社会偏见等种种原因,上海目前禁毒社工流失的比例很高,这个工作也将面临青黄不接的局面,如何来改变这个局面是摆在众多从业者面前的一个挑战。
“妈妈说,这是一份积德的工作!”
“老袁啊,我今天给你找了一份工作,你去试试看,一定要去哦!”这样的电话徐平最近一段时间不知道已打了多少个。作为上海市自强社会服务总社黄浦工作站的一名禁毒社工,从商场管理岗位“转业”已将近4个年头,从一开始根本不了解这个工作,到现在深深爱上这个工作,徐平经历了很多。“刚开始是一个远房亲戚介绍我做这个工作,妈妈知道后对我说,这是一份积德的工作。通过这份工作能帮助一些特别需要帮助的人,感觉很有成就感。”徐平告诉记者。
今年60岁的老袁从1994年开始吸毒,其间几进几出,戒毒所就像是娘舅家一样。而就是这样一个社区戒毒人员,在记者见到他时,却根本看不出他是一个复吸多次的老顽固。“其实,因为很早之前就对生活失去了信心,社会不接纳我,每次空虚的时候就自然而然想到那个东西。”回忆往事,老袁感慨万分。而自从徐平接手他的帮教工作之后,这一切都改变了。
2015年12月,老袁又一次从戒毒所出来,出所当天,来接他的就是徐平。刚开始,老袁对徐平并不领情,连说句话都不容易。回到社区之后,徐平主动联系老袁的家人,了解到老袁退休金缴纳年限还差3年半,60岁了也无法办理退休,退休金拿不到导致生活拮据。于是,徐平开始四处奔波,希望为老袁找一份简单的工作,让他用自己的劳动所得,慢慢补齐3年半的金额,以后也就能每月领到退休金了。
但事与愿违,每次徐平为老袁找到工作后,老袁上班一两天就会被单位辞掉,唯一原因就是老袁有不光彩的过去。为此,老袁每次被辞退后就自暴自弃。这时,徐平总会适时地出现在老袁的身边,或是一个嘘寒问暖的电话,或是一两句鼓励的话,让老袁重新树立起信心,“隔三差五的电话问候让我感受到了温暖,有人关心我了,我想我就不应该辜负这些人!”
禁毒社工吓跑好几个女朋友
80后的黄海愫长得虎头虎脑,但他已有6年多的禁毒社工工作经验。毕业于上海工程科技大学广告专业的黄海愫,原本的工作是一家公司的广告策划,每月收入颇丰,2010年踏上禁毒社工这个岗位后,收入比之前少了一半左右。黄海愫告诉记者,“一个偶然机会让我接触到禁毒社工这个工作,我觉得这工作很有意义,就开始做了。”
对于黄海愫选择禁毒社工这个工作,很多朋友都表示不理解,“放着七八千元月收入的工作不干,却来干这个吃力不讨好、又没钱的工作,脑袋真是被驴踢了。”还有一个以前的同事下海经商,邀请黄海愫加入他的团队,并开出优厚的待遇,但黄海愫考虑再三拒绝了。“外面人怎么看,我不在乎,我觉得这份工作挺好的,家里人也支持。”黄海愫说。
刚从事禁毒社工工作时,黄海愫也彷徨过。2011年,他接第一个服务对象从戒毒所出来,刚开始,这名40多岁的吸毒人员刘某对他很敌视,对黄海愫的谈心不理不睬,有时候更是蛮横无理,恶语相加。“我那时第一个感觉就是很委屈,有一种转身就走的冲动,但是想到是自己选择这个工作的,就硬着头皮将他接回了社区。”在之后的三年中,黄海愫每隔几天就会给刘某打上一个电话,有空的时候还经常上门找他谈心,久而久之,两个年龄相差十几岁,角色完全不同的人竟然成了好朋友。2014年,刘某成功戒断,而现在,他们平时也保持着联系。“把服务对象当成自己的朋友看待,耐心开导,用爱心去感动他们,他们就一定能接受,这就是我的工作方法。”黄海愫告诉记者。
一朝吸毒,终身难戒。因为经常和吸毒的人打交道,黄海愫深知很多人容易陷入“戒毒、复吸、戒毒”的怪圈,因此每次他都会耐心地对社区戒毒康复人员开导劝解,帮助他们重新回归社会。但有时候,他也很无奈,看着服务对象再次进入戒毒所,他甚至有些自责。“每次看到这种情况我都很心痛,感觉自己工作没做好,但复吸是一个普遍存在的现象,我只有督促自己投入更多的精力,尽我所能来降低我的服务对象的复吸率。”黄海愫说。
作为一个同龄人,记者与黄海愫聊了很久,开玩笑间问及他是否有女朋友,一提到这个话题,他不禁尴尬一笑,“不瞒你说,我到现在还没有女朋友。”黄海愫告诉记者,之前谈了好几个女朋友,但每次都是没有下文,家里人和朋友也为他介绍了几个对象,每次说到自己的工作是禁毒社工,小姑娘就被吓跑了,“可能一方面是我自己长得太寒碜,另一方面是对我这个工作不了解吧。”
人员流失大待遇有待提高
目前上海市登记在册的吸毒人员有81269人,上海市户籍在册吸毒人员53645人,而禁毒社工的数量只有1000人出头一点,因此,像徐平、黄海愫这样的禁毒社工几乎每个人手头都有70—80个服务对象。这个悬殊的比例让每一个禁毒社工都感觉很累,同时也让他们感觉到了肩头压力的重大。
徐平说,“其实我有这样一个愿望,希望社会能认可这个职业,能有更多的人加入到这个行列中来,这样才能帮助到更多的吸毒人员。”
“社会上有很多人对禁毒社工这个工作有一定的偏见,这是由于他们不了解这个工作,我也希望通过我们所做的一切,让社会上更多的人了解这个工作。”黄海愫说。
对社区戒毒(康复)人员的尿检、家访、谈心、评估直至解除社区戒毒(康复)的各个环节,禁毒社工主要承担戒毒帮教服务工作,这是一项需要长期付出辛苦劳动的工作。相较于高强度的社区禁毒工作,禁毒社工的福利待遇却非常低。禁毒社工的工资扣除“五险一金”后,平均每个月也就3500元左右,在上海这个收入算是很低的。然而,有时候去看望戒毒人员买个果篮,都需要禁毒社工自己掏腰包。
“由于工作量大、工资低,再加上禁毒帮教服务工作难度大,不少社工选择了退出,近几年禁毒社工流失的比例一直维持在11%左右。”上海市自强社会服务总社总干事兼理事厉济民担忧地说,“希望相关部门能够关注到这个情况,上海禁毒社工的流失将会影响本市戒毒帮教服务工作的开展。”厉济民还透露,目前财政局和禁毒办正在牵头制定改善禁毒社工待遇的相关政策。他希望这项政策能够尽快落地。
采访中记者同时了解到,上海今年禁毒社工的退出比例还在逐步提高,其中最大的一个原因就是目前各个区县正在招收社区工作者,而这个工作的起底工资就在每月3500元左右,这让不少禁毒社工纷纷“转业”。
但也有人还是选择了坚守。“不少骨干禁毒社工已经把这份工作当成了自己的事业,根本不在乎钱的多少,好多骨干社工都打算把这个工作干到退休。”厉济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