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是星期天,福建永定洪川小学某班的学生接受赠书。书是从数千里远的北京搬来的,是北京某报集合了一群叔叔阿姨作家送的,送他们自己写的书,还有在王府井书店买的书。沉甸甸的书乘飞机坐汽车,翻山越水来到不出名的洪川小学。
洪川无名,可它背靠的土楼有名,福建两万多座土楼成为客家独特建筑形式,被列入世界文化遗产。此地当年是革命根据地,与瑞金连缀,成立了中国共产党第一个红旗飘飘苏维埃政权……此刻,客家的孩子、红色后代的后代静静站在学校操场,脑门淌着汗。
书籍捐赠依例走着形式,各方各面人讲话。书静静摆放,孩子们静静面书而站。四周绿树葳蕤,三角梅绽红,虫呵雀呵悄声嘀咕。只等老师一声令下,拿书,不,“抢”书开始!
那场面热烈又混乱,因热烈混乱激动人心!男孩女孩大声欢呼,朝书扑过去。有人抱着一摞,用下巴抵住书面,不许旁人染指;有抽出几本又大又厚色彩漂亮的书,搂在怀中;女孩要吃亏些,没有男孩手快力大,她们不甘示弱,一波未停一波又上——盖过“实体书店关门”,“全民阅读量下降”的嘈声……直到老师发出指令:一人只许拿一本。
问题出现了。选择是件有点残忍的事情,有得就有舍,放弃同时,随心所欲远走,一个女孩左手一本彩色童话绘本,右手一本《习作词典》,右手虽然没有左手好看,可它页码多,实用,可反复看。我鼓励女孩选右手本,以后作作文用。女孩权衡半天,十分不舍地放弃左手。
一个男孩抢到我送出的可放送收听的儿童故事,男孩满足并得意,别的男孩伸手去夺,把包装纸盒都捏烂了。我说,别抢啦,换着听换着看。
北京某报副刊部送的书,没有签名让孩子们不满意,编辑一本本签“北京某报副刊部”。我说,孩子们会认为“副刊部”是一个人名,姓“副”叫“刊部”。要等书读完了,或许才懂“副刊部”何为,又或许还是不懂。
没有关系,只要有书读,坚持读下去,他们眼前就会铺展开一个越来越辽阔的世界,比副刊部,比土楼,比苏区都要辽阔远大的世界。
没有关系,他们汗水打湿的头发粘在额头,因兴奋激动红扑扑的脸蛋,明亮眼睛里对书的渴望,早已打动送书写书人,他们心中产生一个小小愿望:书写给明亮眼睛,使其更加明亮;书写给纯正心灵,使其更加纯正开心。(高红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