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办公室出来，他的脚步异常沉重。两天两夜的全神贯注、连续作战，此刻，体力不支的感觉全部显现。凌晨三四点钟的街头，竟看不见一辆出租车。
一道闪电划过夜空，热浪中一阵微风吹过，是雷雨将至的前奏。拖着双腿，他强忍着慢慢往家走……
他轻轻地开了门，没有开灯，怕惊醒妻子和闺女，蹑手蹑脚走到床边，昏暗中，他看见闺女睡在妻子怀里。他用手指刮了刮闺女的脸蛋，小丫头翻了个身，呓语了一句。他为娘儿俩盖好被子，轻轻地退出房间，身子一沾到沙发，便沉沉睡去。
“妈妈，有坏人。”闺女稚嫩的声音将他惊醒。刚起床的闺女，光着身子往厨房跑。
“宝贝，怎么了？”妻子从厨房出来。
“那里，坏人。”闺女手指着他的方向，惊恐地往妻子怀里钻。
“是爸爸，不是坏人。”妻子哄闺女。
“不是，不是……昨天的爸爸。”闺女拖着哭音。
他的脑子还没完全清醒，闺女的话让他越发迷糊。猛然，他的心一阵收紧。他望向妻子，妻子哄着闺女，脸上波澜不惊。
他冲妻子笑了笑，假装洗漱，关上了卫生间的门。胡须如疯长的野草，头发油得结成了块，加上满身的汗酸味，整个人显得邋遢、憔悴。望着镜中的自己，内心如火烧般灼热、难受。
两天前，接到那起久攻不下的传销案主要犯罪嫌疑人落网的消息，他甚至来不及进车库取车，便直接冲出家门。去外地带人、连夜押解、送看守所、讯问、补充材料，忙得不可开交。这种情况对他来说司空见惯，对妻子来说更是习以为常。想到这些，他心中的浪头一波连着一波，不断拍打着、冲击着……
如果妻子……他不敢多想，懊恼地拿起剃须刀。灯光被剃须刀反射，冷冷地划过双眼……
“爸爸，爸爸回来了。”闺女看到洗漱完毕、焕然一新的他，蹒跚着向他扑来……
妻子如往常一样张罗着早饭，时不时回过头冲父女俩笑笑。他的脸，却如火烧一般，内心更充满惭愧、自责，自己刚才怎么会有那种念头……
“宝贝，快让爸爸吃早饭，爸爸快迟到了。”妻子一边为他盛着稀饭，一边喊着女儿。
阳光钻出云层。雷雨后的小城，没有了暑热，却多了几丝清新……
（刘志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