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儿是一个苦命的女孩子。从出生起就过着没有户口的生活,已经快5岁了,却没有办法上学。更不幸的是,小小年纪,还要遭受父亲入狱、母亲和外婆受重伤的厄运
今年3月,院里组织对刑事案件受害人家庭回访。我负责包抓的是酒房镇。在苟安村了解情况时,村上干部不约而同提到了苦命的雪儿。
初见她,梳着一条小辫子,穿着一身陈旧的红色夹衫,见人就躲。问她话,一言不发。躺在床上的奶奶不停抹着眼泪:“我一把老骨头命苦点没啥。可惜娃娃了,生在这样一个家庭,跟着遭罪。”
雪儿父母亲是事实婚姻,共同生活快6年了一直没有领结婚证,生雪儿时没有去医院,也没有出生医学证明。眼看着她一天天大了起来,各种问题接踵而至:报不了户,上不了学。从小就成了农村人眼里的“黑人黑户”。不仅雪儿自己,她的父母、爷爷奶奶等一大家子人都被乡邻当做异类,忍受着冷嘲热讽。家庭矛盾越积越深,终于在一个冬日爆发了。结果父亲把母亲和外婆打成重伤,自己锒铛入狱。大人腾不出更多时间照看雪儿,整日陪伴她的只有家里的老猫。每天,她一个人孤零零的搂着猫儿坐在门前的石墩上,眼巴巴的看着邻居孩子一个个背着书包上学下学。雪儿一天比一天沉默,和谁也不交流。家里人心急如焚,想着能把她送去学校,和孩子们在一起或许能转变,但却苦于雪儿没有上户口。
目睹这个破败不堪的家庭和眼前沉默不语的雪儿,我想到了我的孩子。他比雪儿小两岁,早早就在县城幼儿园上学。每天回来都要给我说他们在幼儿园的趣事,和他比起来,可怜的雪儿多么不幸。再苦也不能苦孩子。我暗下决心:要帮这个家庭一把,给雪儿报户,帮她圆了上学的梦。
决心归决心,真正一入手,我才知道有多么难。经过咨询公安局的同学,他们也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没有先例这可犯难了。妻子劝我:“算了,给孩子捐点衣服、书籍啥的,也算仁至义尽了,自家的事还一摊子呢,哪来闲功夫跑这事。”“这怎么行,都已经当着孩子面说好了的,怎么能说反悔就反悔呢。”虽然这样说,但究竟能不能办成,我心里也没底。
我决定分两步走:一方面请同学给单位领导汇报,寻找解决法子;另一方面找到县妇联,详细介绍了雪儿的情况,请她们从维护妇女儿童权益方面给公安局领导反映情况。双管齐下的效果立竿见影,公安局领导也很重视雪儿的事,安排县局向市局打报告请示。不久,市局的回复函下来了:没有医学证明,只要有亲子鉴定结论,也可以报户。经过多方联系,我带着雪儿和母亲,来到西安交大附属医院做了亲子鉴定。
这才是第一步。为了稳妥起见,我让村委会写了一个情况说明,加盖公章后又拿到镇上和辖区派出所盖章佐证。得知辖区司法所曾经专门调处过雪儿家的矛盾纠纷,对情况比较了解,我又专门跑了一趟司法所让加注了意见。拿着这份盖满了公章的情况说明和亲子鉴定书,我终于长吁一口气。把材料交到公安局后,又经历了一番漫长的等待,终于在一个夏天的午后,我接到同学电话:雪儿户口办下来了。那一刻,我难掩激动,一个劲对着电话说“谢谢”。一旁的孩子用不解的眼光盯着我。他肯定不明白,平时“稳稳当当”的爸爸怎么忽然变的“毛毛糙糙”。
我在第一时间把好消息带给了这个不幸的家庭。在送户口本的时候,我专门去给雪儿买了一个新书包、三个本子和一把铅笔。怯生生的雪儿还是一言不发,但是接过户口本和学习用具的那一刻,她的眼睛明显亮了起来,一遍一遍把户口本合起来又翻开,一遍一遍用手抚摩着旁边的新书包。那种目光,是喜悦,是激动,是疑惑……我不得而知。在此以前,我从没想过一个5岁的孩子眼里能饱含那么多的感情。或许她并不认识户口本上面那密密麻麻的字,但是她肯定理解这本薄薄的、深红色的皮本本的重要意义。
中国梦是由千千万万个具体的梦构成的。对雪儿来说,上学是她的梦,而扶助一个个像雪儿一样的弱者,同样是检察人的梦。
( 作者：姚俊 陕西省麟游县检察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