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若是来得太过突然,即便真实存在,依然会让你觉得只是梦境一场。
9月的北京,秋高气爽,我或是坐在窗前,或是站在浮着睡莲的池塘边,安静地打量着这个曲径幽深的庭院。以鲁迅为首的诸多文学前辈的雕塑,让这座在高楼林立的城市中毫不起眼的院落,瞬间高大威武起来。
人总会用一次奋不顾身的努力,去奔向那个魂牵梦绕的圣地。1周前,从千里之外的扬州,伴着10个小时的火车轰鸣,怀揣一颗虔诚的心,走进这所被称为中国作家摇篮、文学殿堂抑或是文学黄埔军校的地方。见到了当今文艺界的诸多领导,和许多经常在国家级期刊发表署名文章的前辈成了同学,这对而立之年的我来说,是个形似于梦的恩赐与惊喜。
同学多是60后、70后的前辈,算我在内少有的几个80后把全班的平均年龄降到了43岁。按照鲁迅文学院的惯例,开学典礼后会组织一次班会,其中一项内容是自我介绍。卧虎藏龙是本届高研班不争的事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力作,很多都还不止一部,这样的成就让我原先在单位自恃有点写作小才的人瞬时汗颜起来。或许之前还能像程咬金一样在外行人面前虎虎生威地耍上“三板斧”,但在前辈面前,我识趣地收起自己的“斧头”,甚至不敢将自己第一部长篇小说尚在出版社审稿的事情拿出来“露一小脸”。自我介绍,也只是对自己生活和工作的过往做了简单的总结,做过民工、摆过地摊、端过盘子、卖过烤串,玩过狙击、站过马路、写过报告、下过社区,对文学创作只用了“一直在努力,很少出成绩”一笔带过。因为,那些曾让我引以为傲的创作成绩,在此显得太过微不足道,微弱得甚至不值得一提。
真正的大家往往都很谦逊,来授课的老师们大都挂着诸多国字号的头衔,却无一因学富五车恃才傲物,或行政级别高而盛气凌人。在开学典礼结束合影留念时,中国作协主席铁凝落座前对学员们说:“你们站着我坐着,这样不公平,我给你们鞠个躬以示歉意。”看似简单的一个细节,充分体现着她内在的涵养和谦恭,让在场的很多人为之感动。当晚,和同学组团前往国家话剧院看话剧,结束后偶遇中国作协副主席、党组书记李冰先生,得知我们是“鲁23”高研班学员时,热情地同我们一一握手,对提出的合影要求欣然接受,丝毫没有领导的架子,更像一位谦恭的前辈、和蔼的长者。
入学虽已1周,我依然会站在窗前,看着天高云淡的清朗和恍如梦境一般的霓虹闪烁,努力在这里寻找自己的定位,试图让梦想在这里进行一次质的历练和升华。
来此之前,偶有和朋友提起此事。他们的反应大都带着质疑,对我这个年龄能拿到鲁院的通知书有些难以置信。他们的质疑不无道理,甚至包括我自己,有时候也觉得自己尚不够资格。但我还是来了,拿着那张看起来略显朴实,却分量十足的浅红色通知书,像做梦一样走进这所我只敢仰望的殿堂。在有些人看来,我是运气好。这其中或许确实有运气好的成分,我遇到了惜才的领导,肯为我这次鲁院之行强力推荐。但除此之外,自然也有辛劳付出的成分,就好比现在,凌晨1点多钟,在别人早已进入梦乡的深夜,我冲一杯咖啡,独坐在电脑前,让一个个原本枯燥的文字精妙结合,流淌出动人的故事,去追寻心中那个企及已久的作家梦想。
正如此刻的时间,一分一秒从我的世界里走过,悄无声息,我知道它们只是我生命里的过客。其实对北京、对鲁院而言,我也只是它的一个过客。两个月后,我离开,它依然岿然而立,我此刻所住的宿舍、所坐的桌椅、所敲击的电脑,会迎来下一位主人。但我依然会眷恋这所学校,这座城市,这个略带凉意的秋。因为,我曾在此入梦,也在此升华。
(王向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