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志新回到家的时候，看到老婆叶雯雯正陪着母亲宋玉珠在客厅看电视。宋玉珠听到身后门响，回头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了不悦之色：“你又喝酒了？”
“我没喝。”周志新摇晃着身体说。
“你今天没去跳广场舞？”周志新又面对叶雯雯：“你今天晚上怎么没去？你不最喜欢跳广场舞吗？那里不是有你的老相好吗……”
叶雯雯忍受不了了，站起来冲他叫：“周志新，咱们两个说好的，井水不犯河水，离婚协议都签了，你还想怎么样？”
“哼，离婚协议，离个屁。”
“你不要出尔反尔。这事咱妈也知道。”叶雯雯把脸转向宋玉珠。
“妈，我给你读段短信啊——”周志新突然对宋玉珠说，说着开始在口袋里摸手机。
周志新掏出手机，找到那条短信，开始读：“你怀疑你老婆有外遇是有道理的，她确实和他不干净，但是我知道她还是爱你的，你们没必要现在就离婚……注意落款：一个知情人。看看，还不承认。”
叶雯雯不屑地哼了一声，对宋玉珠说：“这都是他自己编的。”
“我编的？”周志新说，“妈，你看看，你自己看看，这个电话号码是谁的？”他把手机举到宋玉珠眼前，又问：“周聪呢？”
“在房间里做作业。”宋玉珠仰着脸看了一眼周志新的手机屏幕，说。
“周聪，周聪，你给我出来。”周志新喊。
“干吗？”周聪一脸不乐意地出来了。
“用你的手机给这个号码打电话。”周志新把手机举给他。
周聪一副不情愿的样子，但还是顺从地掏出手机，拨了那个号码。叶雯雯冷眼看着他们。放在耳边听了一会儿，周聪把手机拿开了，对周志强说：“关机。”
“看看，真有这个号码，我就说不是我编的吧。”周志新说。
宋玉珠受不了了，站起身说：“我管不了你们的事。我睡觉去。”说着进自己房间去了。
客厅里周志新仍在纠缠，他冲周聪说：“周聪，你妈不要我们了，她要跟一个野男人跑掉——”
“周志新，你不要这样无耻好不好，这个跟孩子无关。”叶雯雯叫道。
“呵，”周志新露出一脸阴笑，“你现在这样说了，当初干什么去了？”
叶雯雯转身对周聪说：“聪，你先回房写作业。”
“哦。”周聪转身慢吞吞进房了。
叶雯雯又对周志新说：“你赶快把协议书上说好的钱给我，我立马就搬走。”
“想要钱，没门儿。”
“周志新你不要耍无赖，咱们可是说好了的，协议书还在你妈那边放着呢。”
“让你拿了钱去贴那个野男人？”周志新嘲讽她。
叶雯雯气得一转身也进房了。进了房间，看到周聪正坐在书桌前垂泪。叶雯雯心一软，过去抚抚他的肩膀，说：“别哭了，这个是大人的事，跟你没关系。洗洗准备睡觉吧。”周聪哭道：“怎么会跟我无关？”
叶雯雯不知该说什么好，转身去找内衣，临出门时又说：“赶快睡觉吧，我去洗澡。”说完出去了。
周聪仍坐在那边垂泪，突然听到外面周志新在喊他。他本不想出去，想了想，还是抹了一把眼泪，出去了。周志新让他到他的房间去。进了房间，周志新又拿出手机，让他看那条短信，说：“你看你妈多不要脸，这是她的同事给我发的短信，人家都说我怀疑的是真的，你妈还死不承认——”
“聪，你说你妈怎么能这样呀，不考虑我的感受也就罢了，也不想想你眼看就要考高中了……”周志新继续说，“聪，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要是你妈和那个男的真有一腿，你就杀掉那个男的。”周聪默默听着不说话。
灯熄灭之后，叶雯雯听到周聪在抽泣。她起身打开灯，看到周聪背对着她，肩膀一抽一抽的。叶雯雯在床边坐下，扳过周聪的身子，问：“你爸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妈，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跟我爸离婚后会不会跟那个叔叔结婚？”周聪突然问。
叶雯雯愣了一下，说：“不会。我们只是普通的朋友。”
周聪说：“那就好。如果你们结婚了，我会杀掉他。”
叶雯雯吃了一惊：“你爸到底跟你说什么了？”
周聪说：“你就不要问了。”
叶雯雯起身：“不行，我一定要弄清楚，他肯定又在你面前说我坏话了。”说着打开门要去找周志新。
周聪从背后拉住她，说：“妈，不要去了。”
叶雯雯挣扎了几下，顺从了，重新躺下睡觉。睁着眼躺了一会儿，又听到黑暗中周聪在问：“妈，你们怎么还没离婚？”叶雯雯说：“还不是你爸老拖着。”周聪说：“要是一个月之内他还不跟你离婚，我就杀了他。”
叶雯雯被吓了一跳，起身坐起来：“聪，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黑暗中周聪不说话。
叶雯雯又说：“千万不要再这样想了啊，他毕竟是你爸。”
周聪仍没说话。
叶雯雯重新躺下，刚躺下不久，就听到周聪又说：“我说到做到。”声音不大，像是在发狠。
叶雯雯腾地又坐了起来，打开灯，看着睡在床上的周聪。周聪眼睛圆睁着，毫不回避地看着她。叶雯雯盯着他看了半天，突然站起身，拉开门，说：“好啊，你不是要杀掉他吗？不用你杀，我来杀。”说着向厨房走去。周聪赶忙起床去追，到厨房门口，看到妈正在刀架上拔刀，刀已经拔出来了，叶雯雯的脸上杀气腾腾。周聪一把抱住她，哭叫道：“妈，你这是要干什么呀？”
叶雯雯说：“你不是要杀掉他吗？我来杀。”
周聪说：“你把刀放下。”
叶雯雯说：“你答应我不再这样想我就把刀放下。”
周聪说：“我答应你。”
叶雯雯把刀放到了案板上。周聪把她推出厨房，把刀插回刀架。转身要走时，想了想，又拔出来，悄悄塞在口袋里。那是把水果刀，刀刃很长，露出了一半在衣摆外面。
两个人重新在房间躺下，谁都没再说话。过了不知多久，周聪昏昏沉沉睡着了。正睡着，突然听到客厅有人在吵架，起身一看，妈睡觉的地方没人了。打开门，看到客厅里叶雯雯正在和周志新争吵，周志新背对着他，突然一拳打到叶雯雯的脸上，叶雯雯当即尖叫一声，弯下了腰。周志新正要再打，突然感觉脖颈上一阵刺痛，回头要看，背上又是几下，急忙躲开，这才看到周聪站在他身后，手里还握着一把刀。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周聪，想说什么，还没说出，一头就栽倒在电视机前面。
叶雯雯也吃惊地看着周聪，突然发疯一样叫：“妈，爸，快出来！”宋玉珠不情愿地出来了，周玉山跟在后面，都穿着睡衣。他们出来后也惊呆了。看了看地上躺在血泊里的儿子周志新，又看了看站在一旁手握尖刀的孙子周聪。
周聪手里的水果刀咣当一声砸在了地上。
（张遂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