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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办公室

2014-07-04 15:19:07 http://www.chinapeace.org.cn/ 来源:人民公安报 

◎张 策

到了这一把年龄,思想里便有了一些怪怪的、以前不大会去思忖的东西。我不知道是否人人如此,反正,我是这样。

例如说办公室。

目前我在一所大学校园里办公,我的办公室窗外是一株高大的核桃树。绿荫如盖,让我永远享受着清凉。此时盛夏,看一只喜鹊努力地啄破硬壳,偷吃未长成的嫩核桃,也挺有意思。我的办公室就很有些出世的意味。

想当年做工人,当然没有办公室。一间大家共用的休息间,外屋就有台钳电钻,休息间只算是车间的附庸。但那时社会政治风气浓厚得很,我们组长又是个正在积极争取什么的家伙,于是窝在休息间里学习,成为我们每天的必修课。那间杂乱的小屋,也因此神圣了些。我对于办公室,也由此有了些雏形的概念,像个刚尝到熟食的原始人,以为天下美食莫过如此了,认为办公室就是个可以念社论的地方。

办公室当然是要念社论的,也读公报、通讯、批判文章。后来进了公安局工作,终于有了一张自己的办公桌,尽管桌面上的玻璃板是别人的屁股坐裂了的,但也窃喜得很,郑重地沏上了自己当了小干部后的第一杯茶。

其实现在想想,办公室意味着的是责任。回想当年,每一次办公室的调整都是工作上的一次变化。我干了一辈子的宣传,报纸办起来的时候,编辑部调整到了一间办公室里。刊物创刊了,没有办公室,就找了个空院建了简易房。如是现在,讲究环境美,在机关院子里建简易房恐怕是想也不敢想的事情,但那时我们就办到了,颇有些改革开放敢想敢做的样子。

简易房实在够简易。有晚值班,躺在床上竟意外地透过房顶的破洞看到了星星。简易房那段日子是我终身难忘的,因为它承载的是我们这一代公安宣传干部从幼稚到成熟的全过程。那本刊物在我们搬进简易房时发行到四十几万份,后来逐年下降,最终停刊。但它算是一块磨刀石吧,磨砺了我们,成就了今天。

简易房的趣事很多。前不久有位青年女警察给我打电话,开口就叫大爷。细想,她父亲果然和我是简易房的战友呢。她小时候在机关院子里乱跑,我们大家轮流抱过她的。现在,人家是市公安局优秀民警,专门在街上抓小偷的。

简易房后来终于被拆除了,编辑部有过一段颠沛流离的生活。再后来,我有了职务,办公室当然就是单间。

这几年走南闯北,进过的各级领导办公室无数,见识过朴素,也见识过文雅。当然,也在某些豪华面前目瞪口呆过。记得有位县级领导,给我炫耀过他迷宫般地办公室。当我已经走累了的时候,他神秘地推开他的书架,露出一间小而精致的休息间。我当时真的想起我当工人时的那间休息间了,也想起我们小兄弟挤在一起听组长念报纸的情景。于是,我无语。

我的办公室多年来保持了一种传统,即:乱。不管搬到什么地方,不管房子大小,始终如一。很奇怪,只有乱着,我才能找到我想找的任何东西。若是收拾干净了,我就会茫然,就会有一种不安全感。由于现在从事公安文化工作,我每天收到的全国各地文友寄来的书刊,是我办公室里最重要的物件。我曾在小文《签名本的情意》中说过的,这些书于我来说是珍贵的,珍贵在于情意。于我看来,它们比县长办公室里的翡翠摆件,要有价值得多。

于是闲暇时,在看过了喜鹊偷吃核桃之后,我常仰在椅子上,欣赏我那四大书柜的书。我觉得,一个人的办公室若是没有书,那就不如棺材。而如果办公室里仅有那些只起装饰作用的精品书,棺材不过就是上了些档次罢了。再说句粗俗的比喻,是夜壶镶了金边。办公室一定要像书房,要有你随时翻看的书。这些书可以参差地杂放在书柜里,也可以随手扔在沙发上。如果会有一两本常常挟在腋下去厕所,就更好了。

于是,我爱我的办公室。爱那些给我启迪的书,爱那只调皮的喜鹊。当然,也爱我的工作。最后,给大家透露一个秘密:我的办公室,面积为十八平方米多一点儿。

[责任编辑:刘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