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事说,在她的世界里,水果是分三六九等的。比如,桃子西瓜是A级,火龙果猕猴桃是B级,苹果香蕉是C级。我不解,问道,这是按照营养价值还是膳食纤维分类啊?同事乐了,别那么较真行么,就是按照我爱吃不爱吃。
哦,这样啊。那在我的世界里水果又怎么评级呢?吃货对水果基本一视同仁,这各家短长一时三刻还真分不出来。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我的A级水果有且只有一种——草莓。脱颖而出不单在于色泽诱人果香浓郁,还因为它凝结了童年的一段小小回忆。
小时候一直是爸爸接送我去幼儿园。爸爸有一辆直梁二八大永久,前梁置一方小木椅,这就是我的“宝座”。出幼儿园进主干道之前要经过一条窄窄的小路,路两边大树参天,浓荫如盖,这在北地并不多见。大树下的一路阴凉聚集了各色小贩,种种吃食玩物不一而足。每到初春时节,拉着板车叫卖草莓的吆喝声此起彼伏,我便央求爸爸买给我吃。那时候家里条件并不宽裕,刚上市的草莓无疑是奢侈品,若要摆这其中的道理,我定然不依,反要大闹一番。爸爸总是笑着指指街口的大树,说,等树叶绿了就给你买。
内蒙的春天来得极晚,草莓刚上市时,树上还光秃秃的一片叶子也没有,说是冬天的尾巴都不为过。有了爸爸这句承诺,每天回家的路上,我必然会紧紧盯着街口的老树,努力在粗糙的树皮中寻找一丁点绿色。老树一天天长出杨花、漫天飞絮,再到长出第一枚嫩芽,它每一分细微的变化都会引起我情绪的重大起伏。常在书上看到诸如“不知什么时候起街上就充满了绿意”等表述来描写春的润物无声,但在我这里是行不通的——我太知道街上的绿色是怎么来的了。
等到树上终于招摇着十几片小绿叶(尽管它看上去还是灰蒙蒙的),我再也按捺不住,再次提出要求,爸爸抬头一看,哟,还真是绿了。就把车往路边一支,拉着我挑上几斤最红最大的草莓。爸爸踢自行车支架的样子在我看来是最潇洒的动作,几分钟后,我手里就紧攥着塑料袋,淌着鼻涕高兴得大叫:哦!草莓!
这样的戏码几乎每年都要上演,“树叶绿了”这招对我也百试百灵。长大后,生活条件宽裕起来,但树叶的典故并没有消失,反而变成我的“绝招”。我只要说“爸,树叶子可是绿了好几天了啊”,爸爸下班回家必然会带几斤草莓给我。离家求学,与父母分隔两地,通话时我还是忍不住会说,“树叶子又绿了”,爸爸也一定会在电话另一端笑呵呵地答,“我和你妈都吃了好几回啦”。现在我已经参加工作,无论什么时候想吃草莓都可以,可我一定会固执地等到树叶绿了之后再买,因为这之前的,都算不上A级。(作者:苏美夏 北京铁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