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晓平
午睡醒来,竟然发现自己睡在一片金色的阳光里。也许阳光真的沁入到我心田里了吧,起来以后,心情就显得格外好。看了看时间,当然早过了上班的时间了,而自己天天迟到的结果,不仅没有遭到批评,反而还受到了表扬,这不,因为这阶段宣传稿件屡屡见报,领导便夸我敬业。想到这里,就偷偷地乐了起来,一边吃水果一边乐,乐得都出了声。
正乐着呢,电话响了。接过一看,是陌生的号码。心情好,连陌生人也觉得亲,立即按了接听键,并柔情蜜意地“喂”了一声,相信无论谁听了我的声音,都会感受到那种出自骨子里的亲昵。果然,对方的声音也带了笑意:“你猜我是谁?”他就那么笑着说。
号码是陌生的号码,声音也是陌生的声音,此时我心情好,于是就笑着说:您是哪位?“我是你大哥某某啊。”我心里一惊:某某大哥?他不是患了精神病吗?心里这么想着,嘴里就有些磕巴了:“您好啊大哥。”“大哥很想你,才打了这个电话。”我紧张了起来,一个人,特别是一个女人,如果被思维正常的人想,并且这个人还有些品位的话,也许还能够感觉出一些小幸福,可一个女人要是被一个精神病患者“想”了,那岂不是太糟糕了。我心里害怕,嘴里依然敷衍:“噢,大哥最近还很好吧。”“很好,大哥总是很好,人生在世,不能和自己过不去啊。”他语气凝重地说。
“难道他的病好了?”我这样想。“对了,妹子,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最近又被世界某某组织评为世界级大师了,这回你大哥我可是真正的世界名人了。”听了他的话,我的心顿时一沉。我马上告诉他我在工作,匆匆结束了和他的谈话。放下电话,与他有关的一些往事也一幕幕出现在我的眼前。
我是在一次同事聚会中认识他的,当时他还非常健康。在酒桌上,他笑着告诉我,他平时除了身心愉悦地完成他的工作任务外,业余时间还有一个非常高雅的爱好:贴纸作画。他贴出的画儿还很有特点,就是专门贴四大名著的人物,每个人物在他的画中都栩栩如生。一边说,他一边打开随身带着的一个兜子,拿出一幅小画给我看,我一看当时就惊呆了,实在是太美了。当时我正因为完不成单位的宣传任务而发愁呢,见了他的画,就像苍蝇见了血一样兴奋不已,马上对他说,我要专门采访他一次,并希望他能够配合我。他听了脸立即红了,真诚地说:这只是个人的小爱好,不适合在报纸上宣传。我立即做说服工作,真的把他的心给说活了,于是,约好第二天,他拿着作品到我办公室,接受我的独家采访。
果然,我的宣传产生了出其不意的效果,别说当地的报纸,省级的报纸,连国家级的报纸都发表了,有一份很权威的报纸还配了一张他的照片。这几篇稿子,一下子就给我挣了许多分数,当然,我也赚了很多的稿酬。当我把一张张报纸送给他时,老兄当然高兴极了,不仅当天请我下了一次馆子,还送给我两瓶陈年老酒。
然而,接下来情况有了变化,这位老兄自从上了报纸以后,就经常接到一些奇怪的信函,并且逢信必回,而逢信必回的结果,就是名气越来越大了。那天我正上班时,他突然拿着个鼓囊囊的兜子来到我的办公室,当着很多人的面,把兜子里的东西全都摆到了我的桌子上,全都是奖状和奖杯之类的东西,那鲜明的色彩,比我茶几上的水果都要鲜艳。我们仔细看了看,不仅有国家级的,甚至还有世界级的。最让我震惊的,是关于一本书的宣传画,那幅画上甚至把他的照片登在了赵本山和张艺谋的前面,于是,同事们便都作惊愕状:“老兄,真没想到,你现在比赵本山他们还出名了。”听了我们的恭维,他得意洋洋地笑了,嘴里说:“可不是咋的,往后可不能拿豆包不当干粮,拿村长不当干部。”看了他的笑容,我的心不知为什么,突然沉了下去,同事们也都面面相觑……
“我得了这么多的荣誉,你是不是应该再写一写我?这一次我觉得,你应该往国际上的报纸投一投。以前净是大哥沾你的光了,这一次大哥也让你借一借大哥的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直接就说明了他的来意,说完还催着我给他拍照。
晚上,我把他的事跟丈夫说,丈夫似乎无意中的一句话,却让我十分震惊。丈夫说:“你呀,可别再祸害他了。”丈夫的话把我吓了一跳,难道我写他……竟然是祸害他?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敢写过他,并且他的电话我都不敢接了。再以后,我就听说他病了,病得很重……并且,他的病难治就难治在,他无论怎样都不承认自己有病。唉,到底是谁害了他?真的是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