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美凤
老李今天在微信上跟我说，他的一个同事要退休了，他觉得难过得很。我就给他打电话，老李边抽烟边叹息：“当了一辈子的警察，其实也见惯了调动、离职、退休，按道理说也应该豁然面对了，但是每次碰到这种事的时候，都忍不住心里沉沉的压抑。唉，不在一起工作的话，以后大概就更少机会见面了。”我和他长吁短叹了一番，然后说，其实老哥，“离别”从来都是我们人生的一堂必修课。
大概五年前，我在外地一个基层派出所实习，当时单位里大部分都是年轻人，派出所地处郊区，离市中心比较远，但是整个工作氛围很和谐，同事之间互相照顾、扶持，领导和下属之间也是毫无间隙，工作中拧成一股绳，闲暇时互相吹捧、打击。偶尔也不乏食堂大伯用心记得你生日，特意给你加两个鸡蛋，同事不嫌麻烦绕远路送你回家等各种小温馨。那个时候，我觉得这个派出所的同事们实在都是好人，并由衷地敬佩和喜欢他们的付出和成就。所里还定期组织各种运动会、警营文化节，身边的同事里有五佳社区民警、市级先进，十佳警营歌手。看着这些人，我觉得警察的生活其实很丰富，我们的梦想是鲜活的，这是一种年轻的、充满朝气、即将迎接新生命的力量。
老李当时是我的师傅，初见时对他的印象是沉稳但很闷，不像其他的同事活跃和热情。一年工作中，老李用耐心而细致的文火熬煎我这个初出茅庐的少年，跨着20年的年龄差，我和老李却能彼此间无话不谈。我从他身上学到了不少业务能力和为人之道。临走的那天早晨，老李早早到了单位，出乎意外地为我打了一碗粥，要知道平时都是我给老李打粥的。望着食堂外蒙蒙的迷雾，老李拍了拍我的肩膀说：“路迢水长，吃过这碗粥再前行吧。”眼前瞬间大雨滂沱。如今五年过去了，回头再看那段时光依旧会觉得珍惜，依旧想念和他们在一起的日子。但生活仍在继续，谁也没有办法停下脚步。
暮晚，转凉的风，落日，看得见的山，偶尔几只返巢的鸟飞过，又或有零星的树叶掉落，看起来适合感伤。吃过晚饭，我妈和我闲聊到她自己的那些老朋友，说到她上个月刚参加了一个朋友的丧事，朋友的老母尚在，悲痛欲绝。我妈生于上世纪60年代，她的朋友中已经陆续有些人先走一步了。感慨之余，我顺口冒出一句：“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我妈许久都没出声，只是默默地抹眼泪，我知道她开始怀念我爸……外面雨不停地下，路两旁的梧桐呆呆地在雨中耸立，冷峻迷蒙，沉湎于旧事的样子。
最近身边又有一些朋友，他们的一些亲人离去了。在安慰他们的时候，我就在想，或许死亡不是结束，也不是开始，只是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环。那些逝去的人，他们一定在世界上一个我们不知道的地方幸福生活着，为了一个只有自己知道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