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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人”遗风

2014-02-20 11:11:07 http://www.chinapeace.org.cn/ 来源:首都政法综治网 

  作者:朱继红

  驿站为我国古代军情、公文传递之所,钦差、官员驻跸之处。曹雪芹的曾祖父曹俯被革职抄家的罪名,一为亏空,二即“骚扰驿站”。当年驿站的不容侵犯足见一斑。

  在东北,至今还生活着由此形成的“站人”。他们生活的地方大都带有“站”字:头站、二站、多乃站......如果推断不错的话,当是原先驿站之所。

  关于“站人”的来历,据说是吴三桂帮清廷打下江山,被封为平西王后,为留耳目于北方,从山海关往北,每30公里设一驿站,“站人”由此形成。他们的祖上都从南方迁来,与东北土著的风俗也大不相同。

  薄雪消时春已残的东北,四季里有十个月天寒地冻。由于用水不便,一般人不太讲究卫生,而“站人”则十分讲究。东北产一种白土,每逢开冻,站人都要套上车去挖,拉够一年用的,做成圆团或砖形,储存于仓房中,屋子里常年备一个泡着白土和白布的泥盆,墙上、地下、以至土炕便总是雪白雪白的。同老泥抹墙的东北民屋形成鲜明对比。

  居室如此,人的“门脸”更不含糊。女人们下地干活,都要涂脂抹粉,抹得油光锃亮的头发上,插花戴朵的。所以,头上像新娘,脚底像放羊,挽着裤腿,趿拉着鞋,有的还光着脚,别是一番风景。

  土著东北女人结了婚就不再下地。于是,当丈夫的干脆将她们称为“屋里的”。“站人”的女人则依旧保留着南方的习俗:女人下田,甚至打赤脚。语言作为交流的主要工具,则同化得要快些,如把自己的丈夫亲昵地称为“我那人”,把昨天叫“夜个”,上哪儿说“哪里客”,有空来说“了了去”等等。

  我曾听到两位老站人的谈话:“怎么住姑娘家了?”“咳,我那儿子娶了一个老民人,也不懂什么叫老人,什么叫礼貌!”闻者唏嘘:“可不是吗,这会儿是鸡叫不分更,男女弄不清,养个孩子当祖宗!”

  大概“站人”觉得自己的祖先是“吃皇粮、拿官饷”的,所以习惯称当地人为“民人”,这两位老“站人”对“民人”的不够孝敬如此愤愤然,其源盖出于“站人”的至孝。记得一个夕阳分外美丽的黄昏,我在村头看见一个小孩探着头蹲在树上,没等搞清他在张望什么,他突然顺着树干滑下来,一溜烟跑回村里去了。这时,对面高岗上现出一辆马车,上面端然稳坐着一位银发飘飘的老太太。不等车到村口,路边已排出30余人的欢迎队伍,大概都接到了“消息树”上那孩子的报信。这是个四代同堂的普通农家。老太太被姑娘接走住了俩月刚回来,当她被前呼后拥着进屋上了炕,大媳妇便上前敬烟,二媳妇忙凑上去点火,三媳妇双手奉上热茶,其余人或忙前忙后,或恭立两旁。直到老太太发话,才自由行动。那架势,真不亚于荣国府里的“老祖宗”。这当儿,一个小孩蹦蹦跳跳跑进来,被他父亲一把揪住教训道:“说你不成人你就不成人,奶奶今儿个到家,你都不知道等着接!”事后我问他们何以孝敬若此,答曰:“自从孩子‘哇’地一声落地,父母就有了操不完的心。左边尿湿了抱到右边,两边湿了顶在胸脯上。做儿女的再孝能过乎父母吗?”此情此景,使我想起一次火车上的偶遇,也是这样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像个找不到父母的孩子般哭着,向旅客诉说不知该在哪儿下车。她到女儿家,女儿把她骗上火车送到儿子家,到儿子家没几天,她又被送回车上。难怪那两位老站人谈起“民人”的不够孝敬,要那样的啾啾不平。

  “德之不孤必有邻”。在“站人”居住区的“民人”,对老人也都孝敬有加,难辨彼此。虽然“民人”也戏噱地称“站人”为“站棒子”,但在孝敬老人这点上,对站人无不仰重。

  站人繁文缛节虽多,却也幽默活泼,尤其是亲家、叔嫂、小姨与姐丈之间,喜欢打趣逗乐。逢年过节,还专门有个“打花脸”的习俗,大概异性之间更容易调制出浪漫色彩吧,男同胞走亲串友,一定要当心,姑娘媳妇们指不定哪一位,会冷不防把一手心黑锅底子或红红绿绿的颜料抹你脸上,令你顿时变成包公、灶君模样,还会揪住你,给你围上围嘴,扣上婴儿小花帽,戴上红肚兜兜,押着你逐个拜年。

[责任编辑:朱诗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