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静
中国人一年到头就盼个团圆,每年春节茫茫人海中,无数归家的人脚步匆匆,千里万里往家赶,为了吃一顿妈妈包的饺子,陪家人看看热闹的春晚直播;但也有无数的人,离开家乡,风雨兼程奔向另一个地方,因为远方有牵挂的人,我就是其中一个。今天,我用笨拙的笔让这些你熟悉或不熟悉的人走出我的脑海,走进你的心里。
“两座城,两个家”
我的另一半在西藏当兵,随着职务的变迁,一起增加的除了肩上的担子外,还有驻地的海拔。他已经7年没有回家过年了,临近年关,安顿好刚刚手术后出院的老父亲,我急匆匆收拾行李,装上家人、同事捎来的腊肉、大枣、核桃,踏上了幸福而又艰辛的探亲路。
候机厅的广播已播放登机通知了,一位年轻的妈妈手里拎着大包小包,拽着一个小姑娘,怀里还抱着棉衣一路小跑在我前排落座,妈妈一边收拾着行李,一边招呼喘着粗气的女儿。登机后,我和她们娘儿俩恰好邻座,小姑娘天真无邪地望着我,脸上扬着兴奋的笑容。“你叫什么名字?”“丫丫。”“到西藏去干啥?” “和爸爸过年。”丫丫妈告诉我,丫丫爸在日喀则当兵,4岁的丫丫已经一年多没见爸爸了。西藏的气候恶劣,原本不打算让孩子遭罪,可丫丫不满足照片上、电话中的爸爸,于是心一横就带上了她去西藏。
军嫂的心是相通的,丫丫妈一边和我聊着,一边细心照顾着女儿。丫丫爸驻地距离机场还有300多公里,下了飞机她们还要乘汽车。丫丫在一旁念着儿歌,童趣的话语引来大家的注目。
3个小时的飞行结束,来不及欣赏窗外的景色,迎接我们的首先是高原反应,丫丫的小脸已惨白,眼睛没了神采,小声哭着喊肚子痛。丫丫妈心疼地抱着女儿,我一边帮着她们收拾行李,一边向大门外张望。七八位军人站在人群前面,那一定是一群“丫丫爸”。当我们快到门口时,一位高大帅气的兵哥哥冲过来,一把抢过丫丫妈怀里的宝贝,伸出另一只手揽住头发凌乱、晃晃悠悠的丫丫妈,此时的丫丫妈一改女汉子的豪迈,一脸娇羞幸福。
英国作家狄更斯的《双城记》是一部批判现实主义的名作,人物和情节都是虚构的。我想他如果目睹这样的生活状态,一定会写出另一部具有现实意义的双城记。在丫丫幼小的心里,爸爸的家远在天边,但她对“两座城,两个家”一定有她自己的理解。
“团结餐,家乡味”
纪录片《舌尖上的中国》总导演陈光卿先生说过:年夜饭是中国人一年里最温暖、最柔情的仪式,在时间的漏斗中流出的香味,早已超过了菜肴本身的馥郁,大家对美食的关注,更多的是倾注了对母亲、对家庭、对故乡的依恋与遐思。
在中央电视台播放的“回家吃饭,回家过年”的温馨广告画面中,来自天南地北的军营里的人也开始张罗年夜饭了。舞枪弄棒的大老爷们儿撸起袖子一试身手,厨房成了最热闹的地方,让我们几个军嫂根本插不上手,大家都拿出各自的家乡菜:四川的腊肉、湖北的熏鱼、丽江的腊排火锅、广东的鱼丸……菜越来越多,人也越来越多。高原最珍贵的是新鲜蔬菜,可面对几盘绿油油的菜,大家都不忍下手,说要把它留给后面的战友。和着部队配发的卡拉OK,大家动情地唱起来,南腔北调的人组成的大家庭在大年夜里,吃出了浓浓的家的温暖、家乡的味道。
军人的年,是电话中的温暖思念,是歌声中的激情坚守。能团圆的毕竟是少数,王股长拨通了兰州家中的电话,女儿稚嫩的声音如同强心剂让他笑容绽放,因参加甘肃省台春晚的录制,孩子感冒高烧不退,买好的机票只好退了。罗副主任的家远在湖北宜昌,媳妇只有7天假,时间紧,路途远,他舍不得媳妇路途折腾。陕西籍的小战士抱着电话向妈妈汇报:今晚领导站岗,我们的年夜饭很丰盛。藏族总工程师德江的媳妇是一名警察,在拉萨基层所队任教导员,只能下班后匆匆往回赶,沿途是200多公里沿着雅鲁藏布江的山路,德江不敢打电话,一遍一遍往门口张望……
当一曲藏族歌曲《慈祥的母亲》响起时,年夜饭被推向高潮,在那离天堂最近的地方,我听到了这群戍边人用生命吼出的变了调的曲调,大家借故离开饭桌,擦掉忍不住的泪珠;我也分明看到,在什么都不长的生命禁区,因努力生活的人们脚踏实地的创造,长出了一种奇特的物质——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