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丽丽
喻中升从最高人民检察院渎职侵权检察厅副厅级检察员岗位上退下来三年多了,做过一次大手术的身体现在恢复得挺不错。
退休后,喻中升自愿回到内蒙古治理沙化的草场,在那里插队吃不饱穿不暖的时候,当地大娘、大妈曾给他买过一口饭、一身回城的衣裳。在彼此最困难的时候建立起的感情,让这位检察官从内心真诚而自然地爱着普通百姓,一心想为人民服好务、做好事。喻中升总说,对人民有交代、对人民负责,这是最大的道理。
三年治沙:成功就是给我的最好回报
记者:为什么要去内蒙古治沙,是为了让退休后的自己有些事情可做吗?
喻中升:我在牧场教书的时候,那里青草依依、山清水秀,我把它视为第二故乡。现在不行了,我退休前路过几次,太穷了,水库也干了,黄沙一片。我想给第二故乡招商引资,但人家说:我们投资是要赚钱的。没办法了,我就自己干了。这三年多,每年4月到10月都在那里种树治沙。
记者:种树治沙的经费是您自己找吗?能通过养羊挣钱吗?
喻中升:经费是自己找,但是挣不了钱。养羊可不行,现在羊啃一啃,又成沙地了。一定要保护好通过几年努力才恢复的草场。即便有了回报也要用于巩固治沙成果。治沙成功就是给我的最好回报。
我治沙最大的压力还是责任。治沙之初,也就是激情的驱使,当遇到自然灾害、经费困难时也曾经怀疑过自己。能否坚持下去也是对我身体和意志的考验。每年挖坑种树的时候,春季风沙大,眼睛睁不开,耳朵、鼻子里都是土,只见飞起的漫天黄沙中我们几个栽树人的头在移动,下半身根本看不到。我最终是在当地领导和群众的支持下,在高检院领导、老干局和渎检厅同志们的支持下,坚持下来的。现在有成效了,以后还得继续干好。
记者:有几个90后的大学生,听说了您治沙的故事,托我问问您,我们这一生,到底是应该追求自己高兴、为自己活,还是别人高兴呢?
喻中升:为自己活的同时,也得为别人活。为别人活,同时也是为自己活。如果大家都只想为自己活,你就活不了了。没有集体观念,没人为你活了,谁都活不了。
记者:您是考虑别人更多一点吧?
喻中升:对。社会好了,大家好了,个人的小日子才能好。若一切都是为了索取而来,可能什么也得不到。
内蒙古10年:让我热爱人民读懂人民
记者:把自己退休后的大部分时间都交给了内蒙古,您怎么会如此厚爱这个地方?
喻中升:我年轻时在内蒙古呆了10年,在乡下劳动、当老师、上中专、上大学都在那里。我回去治沙也是在那儿,是真有感情啊!内蒙古对我的改变太大了。以前呢,上初中只知道玩,下了乡,知道自己怎么奋斗了。再有就是明白没有知识太难了。
记者:这段漫长的插队经历,和在北京城里生活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对您日后从事司法工作,有帮助吗?
喻中升:内蒙古10年,我也住蒙古包,和牧民在一起生活。老百姓对我们好,大娘大妈的孩子们还吃不饱,但她们路过饭馆能给我买个煎饼,我回北京前,能给我布票给我买衣服,那一刻自己真心觉得无限幸福。你在困难的时候,人家普通老百姓伸出手来帮你,彼此之间就有感情了。
我们现在的年轻干警,尤其是一毕业就来到高检院、省市级检察院工作的年轻人,要多到基层去。长期在那里工作,不光是为了积累工作经验,也是要切身体会老百姓的生活,老百姓的疾苦,老百姓的真情。只有长期在一起生活,才能对老百姓有感情,从内心里真正地热爱人民,从内心里理解为什么要执法为民,打心眼里希望自己的工作能够为人民服务。最终把为人民服务当作人生追求,当作自己回报他人、回报社会的一种自觉。
30年检察生涯:始终清廉问心无愧
记者:退休之后,静下心来想想工作了几十年的得失成败,您也会有遗憾吗?
喻中升:我这30年,在老同志的带领下,工作能力水平逐渐提高。慢慢能放开自己,坚持自己认为正确的主张。对工作有目标、有追求。就办案来讲,自己能够坚持依法办案,克服困难和阻力,将渎职犯罪者绳之以法,对死难者家属有所交代。责任重大,生怕自己做不好,工作是非常细心的。最遗憾的是,由于阻力很大,多年前的一次介入重大责任事故调查中,案件处理结果不尽如人意。我们及时总结教训,在坚持独立行使检察权中积极协调沟通调动各方面的积极因素来推动渎职侵权检察工作。经过这些年的努力和发展,渎职检察工作的执法环境逐渐好转。
记者:对检察官来说,如何能在退休的时候,理直气壮地说,我对得起这份职业、我问心无愧呢?
喻中升:一是严格要求自己,一辈子清廉,不做不该做的事,一次也不行。二是把案件办好。不能有人说情了,你就手下一松。也不能为了某种“追求”,抬高或者降低处理案件。三是作为高检院的检察官,更要注意积累社会经验,会协调,能打开局面,通过办大案,既提高执法的水平,又把当地的执法环境维护好。
人生一世:干出事业才不白活
记者:您退休后,最希望共事过的人如何评价您?
喻中升:快退休的时候,我想过这事儿。咱不能让人说,老喻这人不怎么样,最后连欢送你的人都没有,怀念的人也没有。评价一个检察官正派清廉、热爱工作这就足够了。
人这一生,最重要的是做人,要有自己的价值观。首先,要让别人看着你像个人,做人的尊严和人格得齐全。第二,身为一个人,你得有所追求,通过自己的工作,把事业推动前进了。这样的人生才不白活,才有意义。
记者:您做人的价值观,来源于什么?
喻中升:来自在社会中的锻炼。我从小练过武术,老师教导我只能自卫,不能伤害别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也是给我最初的教育。我到高检院之后,是老同志们给我们做出了榜样。他们严格要求自己,淡泊名利不求回报的品格给我的印象特别深。他们这一代人的生活热情永远是高涨的,永远是我学习的榜样。作为一个年轻人既要有追求伟大事业的目标,还要有甘于奉献的坚持。所以我说,价值观不是天生的,不是爹妈灌输的,而是这么多年的社会实践教育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