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剑
守成攥着母亲诊断书的手慢慢松开了,可是他眉头却皱得更紧了。他让儿子悄悄从母亲的病房中不动声色地把弟弟妹妹唤了出来,在离病房很远的地方,他把母亲病情的真实状况说了出来,妹妹当即失声痛哭,守成压抑地吼道:“别哭了,哭有什么用?”看着手足无措的弟弟妹妹,守成强忍心中悲痛,对弟弟妹妹说:“医生说,娘最多还有三个月的时间,我不想让她在这三个月里绝望地活着,娘这辈子太苦了,好不容易咱们可以让她享清福了,老天不开眼啊。”边说守成的眼泪也掉了下来。哥儿几个意见统一后,清理了脸上的哭痕,一起笑容满面回到了病房。
医院另一端的卫生间内,建国拿着自己的化验单,身子一颤一颤地压抑地饮泣,泪水一滴一滴落在他紧紧握在手中的化验单上,他感到自己的世界一下子坍塌了,却没有任何方式可以补救。为什么?父母还在等自己照顾赡养,妻儿还在等自己遮风挡雨,事业也才刚刚走上正轨。老天啊,你为什么要把这一切都收走呢?一种无力感无限地蔓延开来,建国感到整个世界都在快速地远离自己,他拿出一支烟,却怎么也点不着。他强吸了口气,控制住自己颤抖的手,终于把烟点着了。也许是尼古丁发生了作用,在彻底的绝望中建国感到自己的大脑依然还可以思考,在已经时日不多的这段时间里,绝不能让父母妻儿受太多的悲伤。思考了许久,在一堆烟头中,建国用打火机把化验单点着了,看着它慢慢化为灰烬,建国有力地用脚碾了碾,挺直腰杆走了出去。
“爸爸,妈妈到底去哪里了?”看着不停追问自己的6岁女儿,永行心像被刀割一样,自己还沉浸在妻子发生车祸的噩耗中无法自拔,现在又怎么能对年幼的女儿说出那残酷的现实,他假装咳嗽着把眼中流出的泪水悄悄地拭去,起身冲进洗手间,把自己反锁在里面,在水龙头的狂泻声中,压抑地失声痛哭。为什么幸福会如此轻易被摧毁?为什么孩子这么小就要承受不幸?永行听到女儿在门外大喊“爸爸、爸爸,我害怕。”永行用冰冰的冷水冲洗了自己满是泪痕的脸庞,打开门把女儿抱在了怀里,“妞儿乖,爸爸在。”“妈妈怎么还没回来呢?”女儿又追问,永行轻轻地告诉女儿,妈妈去了很远的地方,去给妞儿请小仙女了。
志飞满脸悲愤地走出总经理办公室,在同事们如惊弓之鸟般的默默注视下走回自己的办公桌前,无声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这个已经奋斗了三年的伤心地。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志飞低头一看,是远在故乡的妈妈来电,在连续的铃声里,他深吸了口气,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接通了电话,“妈,有事吗?我刚才正在开会呢。”电话那边传来慈祥关切又熟悉的声音,“儿子,妈今天起来心就烦得不行,总觉得有什么事似的,心里老担心你,所以给你打个电话,看你干什么呢。”听着妈妈的话语,志飞心里一阵悸动,“妈,您没事别瞎寻思,我挺好的,最近公司还要派我外出培训呢。您要是没事,我先挂了,我还要开会呢。”“哦,那我就放心了,好好干,儿子,妈妈永远支持你。”撂了电话,志飞鼻子一酸,表面那层强装的坚强一下子被打碎了,就在同事的注视中,任由眼泪顺着眼角无声流了下来,之后坚定地收起自己的行囊,大踏步地走出了那间与他再无关系的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