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良然
苏木(乡)里出了条爆炸新闻,布所长到任不久,愣是把苏木出了名的顶尖“酒鬼”的头给“剃”了,那酒鬼不是一个,而是一对,人送绰号“鸳鸯酒仙”。
那天一大早,民警们还没起床,电话铃声响了,“派,派出所吗,我叫金花,快来救命,哈斯要灭了我。”
值班的布所长带上民警巴特尔,开始了上任后的第一次出警。车上,巴特尔介绍说:哈斯自打与酒结了缘,醉酒后就打老婆。金花拗不过,干脆陪着喝,两口子嗜酒如命。为了买酒,卖光了牛羊卖家当,已是家徒四壁,就靠退耕还林、低保那点补贴为生。
金花家很特别,两间土房,没有院墙,连牧人看家护院的狗也没养。外间屋除了简单的锅碗瓢盆外,放着两箱还未开启的啤酒。进到里屋,金花蓬头垢面坐在地上,委屈地哭泣着。哈斯光着膀子坐在炕上,下身穿了件裤头,双手捧着一桶酒正往嘴里灌。
“不愧是酒仙,一大早就喝成这样子啦。”布所长见状有些惊异。
“把衣服穿上,这是新来的布所长,解决你俩的事儿来啦。”巴特尔上前夺下酒桶放在了地上。
“几点喝的?为啥打架?”巴特尔问。
哈斯伸出一只巴掌说:“五,五点,妈的,说好一人一口酒,跟老子玩猫腻,还扯没用的,活该挨揍。”
哈斯并没醉,只是嘴里几颗门牙前几年酒后磕掉了,说话有些跑风:“闺女离家出走五年了,昨个来信说近日要带姑爷回来,心里高兴,起得早,一桶酒老婆一口,我一口,边喝边唠嗑。可死老婆子翻旧账,说那年姑娘出走是我耍酒疯打出去的,因为我熊,丈人家的人才没一个瞧得起我们,我就踹了她几脚,打了她几拳,死不了。”
“所长,为我做主啊!看把我打的。”坐在地上的金花起身来到布所长面前张开嘴,伸开右手掌。
布所长一看着实吓了一跳,金花嘴角溢着血,上排门牙活生生少了三颗,再看她的右手掌上那三颗牙还带着血丝。“好你个哈斯,下手够狠的。”布所长这样想着,厉声说道:“哈斯,就凭这三颗牙,至少拘你十五天。”
这话要是放在以前,吓不倒哈斯。可眼下不同,姑娘、姑爷就要回来了,老丈人却进了班房,今后还做人不?想到这,哈斯咕咚一声跪在地上:“我错了所长,只要不拘我,咋罚我都认。”
出乎意料的是金花也猛然跪在了地上:“所长别拘他,我打电话叫你们来,是想你们帮我揍他一顿,出出气罢了。”
接下来,布所长让巴特尔做了笔录,连同以前哈斯所有的劣迹一并记载。又打电话叫来了嘎查达(村主任)。布所长与嘎查达耳语了一会,便提笔在纸上写了几行字,又把那张纸递给了哈斯和金花说:“这有约法三章,你俩如能保证按章照办,签上字,按上手印,有嘎查达作证,本所长不拘,可如若再犯,一定重罚。”
临上车,哈斯和金花把那喝剩下的半桶白酒,连同两箱啤酒装上了警车。巴特尔疑惑地看着所长,布所长看出了他的心思,淡淡一笑说:“违不了纪,开车。”
事后,苏木传言不少,有人说布所长傻,用重金买了哈斯家的酒;有人说布所长“坏”,让苏木所有的商店不卖给哈斯酒喝;还有人说,布所长是个热心肠,自打他给哈斯夫妇找了个放羊的差事,夫妻俩再不喝酒、不打架,日子越过越红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