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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官的理想与责任

2013-11-14 16:07:34 http://www.chinapeace.org.cn/ 来源:首都政法综治网 

    在推进法治社会的进程中,每一位法官不仅在从事一份职业,更为重要的是承担着更高的社会责任,要赢得社会对司法的高度信赖和良好评价,就应当对群众的司法需求予以关注,对法律背后的深层次问题予以考量,为和谐、可持续发展等价值理念而判。

    --题记

    我还记得自己审理的第一起土地承包案件是斋堂镇火村村委会诉李某要求解除土地承包合同案。随着斋堂地区治理非法小煤窑工作的开展,许多村民失去了挣钱的门路,纷纷要求村委会归还多年前强行收回的100多亩承包地,而该片土地已被李某承包多年,任凭怎样劝说,就是不同意让出土地。一边是联名上访的数百名村民,一边是辛苦劳作多年的李某一家,双方的利益都要有所考虑和保护,最好的办法就是解除合同、同时给承包户应有的补偿。当我带领评估人员到达现场后,身患脑瘤的李某情绪激动地说:“你们敢踏进一步,我就把一腔子血溅到地上。”正值酷暑,我就站在太阳地里耐心地给他们讲为什么要进行土地确权工作,法院会对种植大户的利益予以平等保护等等。一天半的时间,我和书记员连续三次来到承包地,反复劝说之后李某终于配合法院完成了评估工作。

    宣判那天,李某没有按时到庭,我生怕他们想不开出什么意外,赶紧打电话询问,过后又特意邀请一位与他们熟识的法官到其家中劝慰。虽然法院判决给予其90万元的补偿款,但李某听到结果还是暴跳如雷,我们就一直等他恢复了平静才放心离开。因为临近元旦,出门前我没有忘记对他们表示新年的祝愿。过了年,我又打电话给李某的儿子,让他劝慰老人,虽然土地是农民的命根子,但毕竟不是生活的全部,希望诉讼不会过多地影响他们的生活。火村红杏红了一年又一年,我不知道李某对我是否还有不满,但我对他们一家却始终有着一份挥之不去的牵挂。

    2009年,我由民二庭调整到民一庭工作,当年门头沟区开始启动北京市最大规模棚户区拆迁改造工程,房产权属争议,家庭矛盾纠纷如潮水般涌入法院,收案数量同比激增三分之一。永定镇S1线拆迁工程奖励期的最后一天,我和同事们来到栗园庄村现场调解民事纠纷。没有法庭的威严、庄重、也没有举证、辩论的环节,在嘈杂、简陋的签约大厅,我们以边聊天边劝导的方式化解了数起家庭矛盾,看着父子间、兄妹间就补偿问题达成协议顺利签约,我在喜悦、激动之余突然觉得茅塞顿开,原来诉讼可以这样方便、快捷,法官可以这样随和、亲切地审判,而老百姓对司法的需求是这样的强烈、迫切。作为一名法官不能只高高端坐于法庭,沉醉于逻辑和技术理性,而是必须深入基层,让群众听到法官的声音,看到法官的身影,让群众在接近中走进司法、了解司法、信任司法。这之后、小白楼、潭柘寺、高家园,每一次拆迁,我和同事们都会奔赴现场,真心实意地为群众化解矛盾纠纷。

    对于法官来说,智慧是必不可少的基本素质,这种智慧,既是一种生活常识和社会经验,也是一种明察秋毫、触类旁通、从容应对、举一反三的技能和洞见。法官必须树立终身学习的理念,通过自己的能力和水平使自己作出的裁判经得起挑剔,令人信服。

    地处郊区,使我们具有很多天然的劣势,案件类型不如城区法院丰富,人员素质不如城区法院齐整,但我是个凡事都要力求完美,凡事不讲凑合敷衍的人,对工作有一种近乎苛刻的要求和期待。到民二庭不久,上级法院指定我院审理粮贸公司诉证券公司证券回购纠纷一案。这是我第一次听到证券回购这个名词,一放下案卷,我就查阅相关法律法规,对数万字的资料作了认真的研读。充分、细致的理论准备果真派上了用场。当我们奔赴上海冻结了证券公司3000万元的银行存款后,证券公司表示强烈的抗议:“法院冻结的是客户结算资金账户,按照最高法院的规定不能被冻结,如果你们不立刻解冻,证券市场就会出现混乱局面,一旦出现这样的后果,你们门头沟法院能承担吗?”面对如此突然的情况,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一字一句地答复到:“如果你们不能证明被冻结的账户属于客户结算资金账户,法院仍然可以冻结,这也是最高法院的规定。”证券公司不再坚持解冻,案件最终以粮贸公司顺利拿到3000万元告终,出乎意料地是,新年之际我收到了公司代理人寄来的一张贺卡,我很珍惜这张贺卡,它说明了当事人对我、对门头沟法院的认同和赞誉。

    庭审是双方当事人之间的较量,但法官与当事人之间也会产生智慧上的交锋,而且很多时候需要在瞬间作出判断,需要非常扎实的基础。每次开庭前,我都会认真准备,琢磨原被告有可能在哪些方面产生争议,会采取什么样的攻击和防御方法,据此制定详尽的庭审提纲,对如何揭示事实真相、如何对当事人晓以厉害等问题进行设计,以清晰的思路、严谨的语言展现出法官的敏锐、从容和镇定。在审理一起股权转让纠纷时,原告是一名言语和思维都不很清晰的退休工人要求被告给付20万元股权转让款,而被告则振振有词地主张在公司另两名股东见证下经营全额支付转让款。我先后向被告和作为证人出庭作证的两名股东询问了支付款项的地点、票面金额等问题,终于在是否验钞这一细节上发现了双方回答不一致的破绽,从而支持了原告的诉讼请求。司法工作本身就是甄别真伪、判定是非的活动。我知道自己天资并不出众,但既然从事了法官职业,就要成为凭借认真和勤奋成为能够定分止争的智者,对矛盾纠纷做出审慎明断的公正评判。

    处于社会转型、矛盾凸显的时期,法官的任务不仅仅是居中裁判,还应当有一颗包容和悲悯之心,用自己的良言善行去抚慰那些因悲观、失望、激愤而扭曲的心灵,使一切归于平和。

    门头沟区是经济发展相对滞后的边远山区,平时接触的知名企业和社会精英应属凤毛麟角,常见的还是没有多少法律知识的当事人和请不起律师的穷困企业。他们有的因为失望怒火难平,有的因为被骗痛哭流涕,有的眼巴巴地指望着讨回欠款发放工资。面对这样一种社会现实,法官所能给予他们的不只是一份书面判决,还应包括诉讼过程中的尊重、理解与关怀,让他们切实感受到来自法院和法官的情温意暖。

    担任民一庭庭长直至目前主管信访工作,我接待过很多对判决持怀疑、不满态度的当事人。说心里话,面对贫富、地位、年龄、文化背景等各不相同的形形色色的当事人,认真、仔细聆听他们喜笑怒骂、形态各异的述说,保持平等与宽容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信访人张某在人哄骗之下签订贷款购车合同,后被判决承担还款责任,几年之后再审撤销了原审判决,张某多次来院信访并提出30多万元的精神损害赔偿。第一次接待,我听取了她长达四个多小时的诉说,并为审判过程中的瑕疵向她鞠躬道歉,之后又多次到她家中看望,终于打消了她坚决信访到底的念头。有的信访人,几次接待没有效果,我就把手机号码留给他们,想不通时可以随时交流。今年生日正逢周末,我还接到信访人的电话,最晚的一次打到晚上十一点多钟,妈妈一边帮我披上外衣一边略有怒气地说:“跟他讲明天还要上班”。我轻轻把妈妈推开,因为我知道当事人出于信任、需要帮助才会找到我,怎么能够把他们冷冰冰地推开呢?

    有一句古老的法谚,法官是法律帝国的王候。但我越来越觉得,司法不应当远离公众以维护神圣感,而是应当让公众发自内心的热爱,自觉自愿地服从;法官也不能成为一名冰冷的、孤独的王候,而是应当高度关注公众的利益诉求和情感。我时常提醒自己,千万别因为工作的繁忙或当事人的语出不逊而失去热情和耐心。有时候,面对当事人“就你最坏”、“解决不了到你家去住”的言论,我也会暗自生闷气,但表面上还是保持理性平和。有人问:“安辉,你这样做,会不会让当事人觉得司法软弱无力?”我认为,一个优秀的法官应当是刚柔并济的,应当做到以严厉的眼光对事,以悲悯的眼光对人,越是不讲道理的人越需要法官以宽厚之心去教化。

    法官对法律充满信仰,这是天经地义的要求和基本道德,获得了法律信仰的精神支持,法官才能孜孜不倦、执著追求,无怨无悔地献身法律事业。

    当初之所以选择法官职业,是因为它的荣耀,但走近它,了解它,却更多地体味到其中的辛苦和艰难。每天都处于矛盾漩涡和冲突对抗之中,心情常常沉重、压抑;总是担心考虑不周生怕裁判出现偏差,头脑会不停地思虑没有闲暇;对工作尽心尽力,也要面对当事人的误解和责难,心里不免有一些委屈和抱怨。我是一个性格温和的人,没有与他人发生过纷争,也不愿见到当事人为利益失去理性争得头破血流,但作为法官每天都要目睹亲情的割裂和人性的扭曲,有时候也感到疲惫、煎熬和折磨。每当这时,我就会翻看多年来收集的法学名言,阅读一些优秀法官的事迹,内心便会涌动起一种感动和向往,激励着自己不断前行。

    在我心中,法律永远是神圣崇高的,虽然法官生活在世俗社会,也应有一种傲人的风骨,有一种淡泊的心境,学会安于自己的心灵,热爱自己的事业。我从心底认为,法官最应在乎的就是自己的气节和操守,有了气节和操守,法官身上就会有一种力量和魅力。为此从担任法官的一刻起就给自己立下几项规矩:不为亲朋好友过问、打听案件;该拒绝时不要怕得罪人;上班时间不作与工作无关的事,下班后的交际范围限于同行;头痛脑热只要爬得起来就不请假,不因家务事影响工作。年近四十的我也到了上有老下有小的年纪,可我的心思却无法集中到家人身上,许多本应由我承担的责任也全都推给了父母,儿子从上幼儿园到小学五年级,我没有开过家长会,接送的次数不超过十次,就连他生病住院也是连夜办完手续一早又回到工作岗位上。对此,我不多说相信政法战线的同行们都感同身受。我们的心里充满了对家人的愧疚,但是没有办法,人的精力总是有限的,既然无法放弃所肩负的责任,就把对父母的孝敬和对孩子的关爱放在心中吧。

    经过十多年的不懈探索,我心中的优秀法官标准经过不断修正日渐清晰:他们有着渊博的学识和高超的专业技巧,内心时刻涌动着强烈的责任心和使命感,对社会民生报有人文关怀,把司法的公正、司法的温暖传递给人民群众。当我们全身心地追求一个目标,投入一项事业时就会感到莫大的光荣和幸福。

[责任编辑:刘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