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老了，今年已是71岁，昔日俊朗的容颜被满脸皱纹、满头白发所取代，嘴里原装的牙齿也所剩无几。
上周我去看他，临近家时，远远地看着他佝着背，站在门外的栏杆旁怡然地等待女儿，我便有了一种回家的亲切和感动。
父亲20岁当兵，32岁转业后先后供职于县教育局、新华书店。在我很小的时候，觉得他总是很忙，常常加班、出差。
有好多次幼儿园的小朋友全都被家长接走了好久，父亲才来接我，在他一句歉意的“丫头，爸爸来晚了，对不起”外加一个棒棒糖的夹击下，我便轻松地被俘虏。父亲把我扛在他笔挺的肩上，走在回家的路上。夕阳西下，余晖照在父女俩身上，至今想起都感觉好美。
进了家门，父亲和我肩并肩地坐在沙发上，我细细地向他汇报工作上的如意与失落、生活上的新变化，当听到我最近工作岗位有所调整的事时，他认真地看着我，说:闺女啊，遇到的人和经历的事会越来越多，但不管在哪，做什么事，都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听着父亲常说的这句话，将我的思绪拉回到从前。
1985年，父亲所在的新华书店盖宿舍楼，父亲被安排负责基建工作。父亲更是忙碌了，别的地方你不见他人影，上工地、仓库，保准一抓一个准。
有一天晚饭过后，一位年轻小伙趁着夜色，提着大包小包进了我家的门，还没机会开口，父亲就说开了:兄弟，人在世上走，挣俩钱不容易，全店老少们住房质量安全问题可马虎不得，做什么事都要对得起自个的良心……年轻小伙满脸绯红，低头又提着大包小包讪讪地走了。后来我才知道，那个年轻小伙是工程的包工头，见父亲盯工程盯得这么紧，想跟我父亲拉拉关系呢。
宿舍楼修好后，我们开心地住上了新房，这栋房子父母亲一住就住到今天。前几年，母亲想把以前的老式格子窗户换成铝合金窗，找来师傅。师傅拿起电钻往墙上打孔，弄了好一阵才打出预期的洞眼来，师傅一边擦汗一边说:安装了这么多地方的门窗，还没见过这么厚实的墙，水泥的标号真高哩。偶尔听母亲说起这件事时，我才知道那句“做什么事都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的分量。
一眨眼，我已成为人妻、成为人母了，每每碰到烦心事，我总还免不了要跟父亲叙叙，父亲仍然静静地听我说着，直到最后，才答上一句:“闺女，记住爸这句话，做什么事都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你就知道该怎么为人、如何处事了。”我的那些个家长里短、儿女情长、升迁就职的闹心事就被这一句话轻松化解掉了。
(作者单位:湖南省怀化市检察院 覃黔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