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故事
李志华
对面办公室的小张真是个机灵鬼。这个90后的小伙子在几百名应聘者中脱颖而出考进我局后，分配在刑侦支队见习。领到警服的第一天，他一蹦老高，站在楼道尽头的美容镜前左照右照，半天没挪窝。我故意逗他：“小张，镜子里的小伙子和你是老相识了吧？怎么样？才发现原来这么帅啊？”
他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盯着我的警衔端详了半天，又摸摸自己肩上的警衔说：“唉，要是有个李姐那样的警衔就更好了，哪怕是一杠一星也行啊。”呵呵，我乐了。这个机灵鬼，想三级跳呢。
刑侦支队的大老刘刚好从办公室里出来，接口说：“还不会走就想跑啊？好好干吧。”接着头一偏：“走，出警去！”
“是！”小张响亮地应着，一蹦一跳地跑远了。
就这样，新警小张跟着他的师傅大老刘正式开始了他的警察生涯。
因为办公室对门，所以看见刑侦支队的那帮哥们儿进进出出的忙碌，早就习以为常。特别是“清网行动”开展以来，他们好像更忙了。可是有一天，我为了一个统计数字到他们办公室，却发现小张正歪在办公桌前打瞌睡，忍不住上前推醒他：“嗨，上班时间睡觉，不想要一杠一星了？”
他揉了半天眼睛才嘟嘟囔囔地说：“好姐姐，让我睡一会儿呗，昨天晚上跟师傅出警了，折腾了一宿没睡呢。”
“为什么不调休回家睡啊？”
“昨晚带回来的嫌疑人有20几个，队里人手不够，过一会儿还要提审。师傅和队长都没有休息呢。”
我探头朝里屋张望，果然看见大老刘和队长正在小声地研究着什么。我不吱声了。看着这个满眼血丝的大男孩又沉沉地伏到办公桌上。
又有一次，我过去倒开水，看见小张捏着根缝衣针在警服上鼓捣，凑过去一看，我又乐了。原来他在缝纽扣，三个指头翘得高高的，东一下西一下地缝了半天，纽扣却还在手心里攥着。看得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他小眼睛一眨一眨地：“好姐姐，帮我缝缝呗！”
我故意板着脸：“到哪儿疯了？连警服上的扣子都撕下来了？”
“嗨，别提了，据说有个网上在逃人员在我们辖区出现了，上午跟师傅去守候，整整五个小时蹲在树丛里，腿都木了，也没看见那个鬼影子，倒是钻出来的时候不小心被树枝把纽扣拽下来了，我找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找回来。”
我一边接过纽扣，帮他穿针引线，一边逗他：“带回家请老妈代劳呗。”
“不行！师傅说不行，那就不行。”
“师傅管得还真多。那就请师傅代劳。”
“师傅说，必须自己动手。”他斩钉截铁的样子，像大老刘站在眼前似的。
“或者，请女朋友吃顿西餐，这点小事不就搞定了？”
“还没有女朋友呢。”
“赶紧找个啊，这么帅的小伙子。”
“不行。”
“咋又不行？”
“不行就是不行。师傅说的。”
嗬，这小牛，还挺犟。
俗话说，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果然，我帮小张缝好纽扣之后，刚过了几天，我正在埋头与一篇稿子苦战，小张推门进来了：“好姐姐，帮我缝缝纽扣呗。”
“前几天不是刚缝的吗？怎么又掉下来了？”
“姐姐的手艺一级棒。是另一颗。昨天去抓捕，被对手扯下来的。”
“你没事吧？”我抬头打量他一番。
他立刻头抬得老高，眉飞色舞起来：“没事儿，这回我们可捕着了一条大鱼，省厅A级呢。李姐，我告诉你，我师傅可厉害了。昨天抓捕的时候，师傅本来在前面，我在后面，那个鬼东西从后面偷袭我，我和他肉搏，可就是不占上风。正僵持着，师傅跑过来，三下两下就把那个鬼东西制服了。啧啧，真是好身手。”
“谁是鬼东西啊？应该叫犯罪嫌疑人。你师傅没事吧？”
“师傅的警服扣子倒没掉，可是手腕扭伤了。”
“严重吗？去医院看过了？”
“师傅说没事，贴上膏药就好了。”
“噢。”我长长地松了口气。
可是缝纽扣的事情还没完，才过了一些日子，小张又捧着警服来找我了。
“好姐姐，帮我缝缝纽扣呗。”
“怎么是两件？难不成你一下穿了两件，两件一起坏了？”
“嘻嘻，一件是我的，另一件是师傅的。”
“师傅的？他不是说，必须自己缝纽扣，这是刑警的传统吗？”
“是啊，可他又出现场了。回来还急着要去河北执行任务。”
“他可以带回家命令老婆缝啊。”
“他说，坚决不行。嫂子会担心的。他还不让我找女朋友呢，他说本领没学好，成天蹲坑守候舞棒弄枪的，女朋友能不跟在后面整天提心吊胆吗？呵呵。”
这一次，我没有笑，我的手艺忽然变差了，捏着缝衣针好半天都没有把纽扣缝好，有几次连纽扣都没有拿住。
急得小张一边捡纽扣，一边嚷嚷：“李姐，你可不要把我的纽扣弄丢了。上次侦查915案时丢的那颗扣子，到现在都没有找回来，这一颗还是从另一件警服上挪过来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