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伟
看着镜中浓妆艳抹的自己,她感觉有些恍惚,稍后又拿起蓝色的眼线笔在眼睛上添了明艳的一道。服务生小志拍拍她的肩,低声说:“到你了,小心点儿。”她没回头,从镜中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起身走出化妆间,从一条狭窄的通道向前台走去。几个撤下来的钢管舞女郎与她擦身而过,看着她们暴露的衣着,和脸上轻浮的表情,她略略皱眉。
心念活动着,脚步却没停下来。到这个“烈焰”慢摇吧领舞已经六天了,凭着出众的外表和精湛的舞艺,她已经成了这个迪厅的台柱。午夜狂欢,就是为她量身打造的专场。虽然她的表情总是那样冷冰冰的,“包装”也不是一般的严实,可拥护者仍然趋之若鹜。
“烈焰”慢摇吧是当地最具规模的迪厅,虽然地点略显偏远,但装修豪华,设计前卫,灯光音响全是参照国际先进标准配置的,据说是从香港来的,所以生意火曝也在情理之中。但是最近当地出现了一个 “扎针小子”,闹得人心惶惶,几个来迪厅的女孩也在受害之列,所以营业额下降了近五成。据说那个“扎针小子”总是在迪厅散场的时候尾随单身女孩,趁人不备用注射器扎入女孩臀部,将针管内的艾滋病病毒注射进去。一时谣言四起,入夜后基本无人敢出门,别说女孩连男人也心有余悸。报纸上说,经过化验注射器里的不是艾滋病毒,但是人们的恐惧仿佛更甚。也有胆大无聊的男女依然对此无动于衷,“扎针小子”依然抵挡不住醉生梦死,而且她的出现,玲珑的身材,热辣的舞步,傲视的眼神,神秘的作风无一不刺激着一个个空虚的灵魂,到“烈焰”来“猎艳”的依然门庭若市。
主持人略带诱惑的声音在空中回响,短暂的几秒停顿后,舞台爆出一团火焰,音乐骤然响起,一袭蓝衣的她霍然出现在舞台中央。舞台是个不过两三平方米的圆形高台,周围是舞池,地板跟随节奏震动着。今天她穿的是一款高领无袖短旗袍,冰蓝色,高弹的材质,将身体完美的曲线刻画得纤毫毕露,同色的高跟长靴使旗袍显得跳跃时尚,动感十足,黛色长发齐腰如瀑。她抬起手,一个简单的亮相,口哨声四起。她慢慢地转身,轻蔑的眼神掠过场上一张张或麻木、或艳羡、或充满欲念的脸。音乐炸开,她像一部充足电的马达,将身体扭动得诡异又妖娆。灯光暧昧的暗了下来,舞池中的男女一个个疯狂,追光灯狂乱的扫荡着,把一张张恍若鬼魅的脸映得越发苍白。她突然立定,扶住舞台中央的钢管,弯腰,甩头,长发在空中卷出一个漂亮的旋儿,目光也迅速将全场打量个遍。距舞台最近的一张台上的男子正似笑非笑地盯着她,使得她的心蓦然一悸,但动作却丝毫没有减慢,倒立,上杆,屈膝勾腿,旋转下滑,突然松手,双脚交叠,倒挂在钢管上,音乐骤然停歇,灯光大亮。她向那张台子望去,已经没有了人影。
走廊上,小志向她使个眼色。推开化妆间的门,一大束蓝色妖姬花束立刻出现在她面前。正是那个男子。“小姐,我是你忠实的粉丝。”她皱皱眉头。“别总板着脸嘛,”他又凑了过来,“只要你笑一笑,让我干什么都行。”“请你带着你的花出去。我要换衣服了。”她依然板着脸。在他关门的瞬间,她看见他用一种异样的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眼,她的心里 “咯噔”一下。
出门的时候已经凌晨一点钟了,也许这就是小说上写的月黑风高吧,她想。她穿了一件蓝色的T恤和一条白色的紧身裤,虽然并不冷,但小路的寂静和天色的黑暗还是让她不由自主的抓紧了手中的包。这几天的登台真的像是做梦,她边走边胡思乱想着。有在舞蹈学校七年的芭蕾基础,仅用三天时间看光碟学习,这钢管舞就跳得炉火纯青了。突然,她听到身后轻轻的脚步声,她忍住不回头去看。越来越近,她突然转身,紧接着飞起一脚,一支注射器凌空飞落。“不许动!”几支明亮的手电光罩住来人。
审讯室内灯火通明,她和小志已经换上了警装。“是叫你‘扎针小子’吧?”她略带讽刺地说。审讯椅上的他闻声猛地抬起头:“你是警察?!”她对他轻蔑一笑,“好了,你就从第一次作案开始交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