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姜，四十开外，中等个儿，黑脸膛，精瘦，一双大眼却炯炯有神。
和老姜在一起工作的刑警，很少见过他脸上挂着笑模样。只有这次，老姜冲着刑警大队长章彬腼腆地笑了。
这事还得从头说起。那天，老姜所在的刑警六中队接了一个案子。城区一户居民家遭入室盗窃，一对黄金耳环、1900元现金及一部手机被盗。老姜和小李子出现场。勘查完现场，固定证据后，两人回到队部。
“中队长，那部手机还没关呢，让技术中队上吧。”小李子眯缝着一双小眼睛，若有所思地说。
“看他们那牛逼样儿，个个忙得跟孙子似的。自己能做的事，咱尽量别求人。”老姜伏在卷宗上，头也不抬地说。
小李子愣愣地看着中队长，不再说话。对这个案子，他目前还没有辙。
在餐厅吃晚饭时，小李子和老姜面对着面，各吃各的，只有轻轻的咀嚼声在两人之间传递着。小李子明白，中队长在思考问题呢，不然，早开了话匣子。
从餐厅到办公室的路上，老姜终于开口了：“李子，一会儿回办公室给那个被盗的手机发条短信。”
“哎。”小李子兴高采烈地问，“咱怎么写？”
“你就写：老弟，我借你的那3000元钱早过了半年的期限，不好意思，现在终于有钱还你了。我在天津打工，暂时回不了家，你若着急用的话，我先从银行打给你；你若不着急用，待我回家时给你送过去，你打壶老酒咱哥俩儿好好唠唠。”
短信发出去不到五分钟，小李子的手机就有了回声。小李子抓起手机，看了一眼，冲老姜做了个鬼脸，读道：老哥，你就不用再跑一趟了，从银行打过来就行，我急需。
哈，有戏。老姜双手相击，发出啪的一声脆响。“再发，让他把银行账号打过来。”老姜慢悠悠地说。
小李子又发出一封短信，刚刚放下手机，回信就来了。农业银行，后面是一长串阿拉伯数字。
老姜瞅了一眼短信，立即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打通了农业银行营业部，让他们帮忙查找这个账号及用户名。五分钟后，农业银行回话来了，用户名是赵中发。
老姜放下电话，坐姿没变，两眼却做了个向右看齐的动作。小李子明白，中队长又开动脑筋了。
“李子，再发一条，说农业银行没有账号，让他把别的银行账号发过来。”老姜右手抻着耳垂，说话仍是不紧不慢。
短信又快速地回了，这回发过来的是建设银行的一个账号。老姜扫了一眼短信，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建设银行回话说，账号的用户名是赵中发。
“好，对上了！”老姜的大手拍得办公桌颤了一下。
灯火通明中，老姜坐到微机前，把赵中发的个人信息查了个遍，而后胸有成竹地对小李子说：“哥们儿，走，咱去会会赵中发。”
小李子佩服地看了中队长一眼，轻轻地说了句：“姜还是老的辣！”
五月，平原上的后半夜，村庄安睡着，石榴花怒放，香气悠悠。离赵中发所在的村庄还有一里地呢，老姜和小李子就从警车上下来了。两人步行来到村里，治保主任早等在村口了。三人简单地交谈了几句，悄悄向赵中发家走去。
在审讯室里，赵中发一五一十地交代了自己的作案过程，并主动说出以往所作的其他案件，涉案价值达七万元。
在周末的刑警工作会议上，大队长章彬表扬老姜说：“老姜就是爱动脑子，自己能做的事情不愿麻烦别人。在这个动不动就指望技术的年代里，老姜能转变思路，不断变换战术，让所有人，包括我们的对手，不得不刮目相看。”章彬说到这儿，深情地瞅了一眼拉着脸默默坐着的老姜。
就在这个时候，老姜突然冲着章彬咧了咧嘴角，腼腆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