颠簸的山路使得外面的风景似乎变得索然无味,浑浊的稀泥让本来动力就不佳的汽车显得更加疲惫和吃力。来到基层法庭工作了两年的我,激情仿佛已被快速消耗得剩余无几。工作岗位并没有如当初想象的那样威风八面,接触的也大多是些半文盲的老乡。坐在车里,我有一句没一句的和庭长闲扯着,时不时眼睛半睁半闭着假睡养神。路程的终点站是离镇上最远的一所村小学,为了没有什么法制宣传经验的我,领导把本次宣传任务交给了我,可我并没有领导所以为的兴奋感。不过还是胡乱的先作了些准备,心里想着:“赶快走一下过场,便打道回府”。
过了大约三个半小时,大坝村头几棵歪脖子树忍不住从浓雾笼罩的村子里突然冒在我们面前。树下哆哆嗦嗦站着一个人,上前一看,原来是大坝村的老村长。热情的招呼在我眼里变成了模式化的寒暄,我勉强应声敷衍着,心里不停地咒骂着这该死的鬼天气。老村长说:“学校离这里还有半里地呢”,庭长恭请村长上车,而村长拍拍身上的尘土,笑着说:“雾大,沟多,我领路,免得车掉沟里”。三番五次的邀请都被拒绝,最后执拗的庭长也只有客随主便了。
所谓的学校只有三间简房,三个年级,两个教师,八十几个学生。孩子脸上的污垢告诉我,这里缺水,然而,不怎么明亮的眼睛里却有着一种农村孩子特有的坚韧和质朴。孩子们早已全部挤在一间稍微大一点的教室里,等待着昨天老师就告诉他们的城里法官的亲自授课。孩子们鸦雀无声,只有口里不断地呼出白气。严肃的阵式让我紧张的有些局促不安。近在咫尺的讲台让我有些胆怯了。这时老村长先走上讲台,大致介绍了我的基本情况,并作出了热烈欢迎的指示。孩子们很懂事地用整齐的掌声欢迎了我,忐忑不安的我只好硬着头皮走上了讲台。往下一看,才知大事不妙,大小不过才七八岁的孩子们哪里会听得懂我早先准备的那些晦涩难懂的法律术语。好在这时,我灵机一动,开了口问同学们“平时这里的条件苦不苦,上学的路途远不远?”孩子们异口同声的说“不苦”、“不累”!他们的声音很洪亮,眼神告诉我,他们的话是发自内心的。打开了话匣子的我,接下来便用摆故事的方式讲了些浅显易懂的法律知识。至于说了什么样的故事,现在已变得模糊。记得的只是孩子们好奇与安静的眼神,以及教室窗户上用来挡风的塑料纸跳动的轻快的声音。不知不觉一个小时过去了,我在又一次雷鸣般的掌声中结束了自己的讲课。
事后,老村长留我们吃饭,被庭长用“报复”式的婉言拒绝了,孩子们尾随在车后跟了好久。回来的路上,庭长依然没有太多话,我则感觉周身滚烫,孩子们稚嫩而渴望的眼神老是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就在这一天,一堂并不精彩绝伦的普通的法制课给这里贫穷的孩子们种下了希望,种下了运用知识改变命运的梦想。我直起身子望着路边刚发芽的嫩枝,车子仿佛变得轻快了。使我暗自窃喜的是,这堂法制课的最大受益者其实不是孩子们,而是重新领悟了法律工作意义之所在的我。
作者单位:贵州省威宁县人民法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