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新生
全球著名的医药业巨头葛兰素史克在中国设立的公司遭到中国警方的调查,一系列商业贿赂案件逐渐浮出水面。公司总部对外发表道歉声明,对所发生的事情深表歉意。声明表示公司将全力配合相关政府部门进行调查,将根据调查得出的结论采取一切必要的行动。声明同时表示,公司正在采取一系列的紧急措施,重新审查与所有第三方代理的合作,并且已经立即停止使用本次调查所涉及的旅行社的服务,同时全面检查所有与旅行社相关的历史合作记录。这标志着这家著名的跨国公司正在积极通过改造工作流程整顿管理秩序,消除商业贿赂案件对公司造成的不良影响。
跨国医药公司在中国的医药市场上出现这样的事情并不令人感到奇怪。正如一些新闻媒体报道所指出的那样,中国虽然制定了严格的法律规则,并且建立了非常复杂的医药市场准入审批制度,但在现实生活中,由于跨国公司在中国的代理机构非常了解中国的实际情况,他们可以采取直接或者间接的方式敲开中国医药市场的大门。
我们不妨把这个问题说得更明白一点。在中国既有非常完善的法律制度,同时也有非常完善的执法体系。跨国公司在中国的代理人之所以能在中国的医药市场上翻云覆雨,通过大幅度提高药品销售价格的方式获取非法暴利,根本原因就在于,市场主体之间的竞争关系变成了纯粹的政府与市场主体之间的特殊博弈,只要能在执法环节将少数执法机关的工作人员拉拢过去,那么,跨国公司生产的药品就可以在中国的医药市场上畅通无阻。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我们既要关注商业贿赂的一些技术性防范措施,但同时更要关注商业贿赂频繁发生的深层次原因。
说到底,这是一个中国医药市场发育不健全的问题,或者说是中国的医药市场缺乏相互制衡系统所产生的问题。在西方发达的医药市场,药品的销售之所以不会出现巨额暴利,根本原因就在于,药品市场不仅是一个单纯的产品销售市场,同时还是一个金融市场,或者换句话说,在药品销售市场存在着一个非常有效的医疗保险系统。医疗保险机构不仅与政府的医疗保险体系发生直接的联系,而且和整个医疗产品服务市场有着直接的利益关系。如果医疗机构出售的药品价格很高,那么,就会影响到医疗保险企业的利润,因此,医疗保险企业必定会采取一些措施,确保在医疗行业不会出现商业贿赂的问题。如果医疗机构在药品销售的过程中,以提供回扣或者其他方式从事不正当活动,从而导致医疗产品服务价格不断上涨,那么,医疗保险公司将会为此付出沉重的代价,为了确保自己的利益不受损害,医疗保险公司一定会千方百计地调查揭露并且配合司法机关处理医药商业贿赂案件。医疗保险公司的存在,从表面上来看,似乎增加了医疗服务市场的环节,但是,由于医疗保险公司在关键时刻起到“啄木鸟”的作用,因此,可以确保整个国家的医疗市场健康发展。
可是在我国,医疗产品和服务的价格主要依靠政府来确定。跨国公司只要在中国医疗市场收买监管部门的负责人,那么,就可以大幅度地提高药品价格从而获取巨额暴利。这是中国医药市场混乱的根本原因,也是中国的医疗体制改革步履维艰的深层次原因。说到底,由于中国的医药市场出现了问题,结果导致中国的医疗体制改革成本越来越高,中国医疗市场的利益环节越来越复杂,医疗市场的收入分配格局越来越混乱。
解决中国医药市场中存在的问题,不能单纯依靠法律制度建设,因为任何法律制度都需要人来执行。只有建立相对完善的医疗保险系统,借助医疗保险市场主体,监督中国市场上的药品推销商,防止他们利用市场监管中存在的漏洞,通过提高药品的价格牟取暴利。当前我国正在按照社会保险法建立基本医疗保险体系,但是,正如人们所看到的那样,如果中国的医药市场出现了严重问题,那么,即使制定了基本医疗保险改革的政策,在现实生活中也未必能从根本上维护广大患者的利益。现在“看病贵、看病难”的现象依然十分突出,政府在医疗方面的投入相当一部分进入跨国医药公司的囊中,部分医疗机构工作人员违背自己的职业道德,无视中国法律的存在,与跨国公司的代理人沆瀣一气,把中国的医药市场搞得乌烟瘴气。
解决这个问题的根本出路就在于,通过建设医疗保险市场,让医疗保险工作人员监督医疗机构工作人员,充分利用市场竞争配置资源的机制,解决我国医药市场乃至整个医疗体系中存在的深层次问题。
(作者单位:中南财经政法大学廉政研究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