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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松:既是专业法官又是“治病大夫”

2013-07-02 10:29:31 http://www.chinapeace.org.cn/ 来源:人民法院报 

2002年夏,清华大学法学院。

“我们也知道你们是干什么来的,花钱买文凭,我们没必要浪费时间。”课堂上,法学教授的声音在偌大的教室里回荡,直白又刺耳。

“老师,不是所有人都是这样的。我们还是想学点东西,想真心听您的课。”众多新生中,一名叫白松的在职硕士研究生勇敢地站了起来。那一刻,她决定用实际行动证明教授这句话的片面性。

11年后的初夏,这个曾经有些较劲的“女学生”坐在了记者面前:圆脸,微黑。白色休闲衬衫搭配蓝色牛仔裤,怎么看都不像60年代出生的人。只是浓重的黑眼圈,暴露出她长期的睡眠质量。如今,她是北京市第二中级人民法院民二庭审判长。13年间,她成功审理了800件医疗纠纷案件,是全市法院公认的医疗纠纷案件专家,被业界尊称为“白大夫”。她撰写的调研文章,得到清华大学众法学教授“极具专业价值”的好评。

“白大夫”的医生范儿

“球囊管”、“指引导管”、“心脏介入手术”这些极具专业性的术语常常让拿到案卷的法官一头雾水,白松却能如数家珍。

“不懂就没法审。”白松简单明了,“医疗器械的质量性能和使用方法得懂,病历得懂、医疗规范得懂……法官自己得先懂,才能让当事人服气、医疗机构服气。”

众所周知,医疗类案子专业性强,审理难度大,不容易“出活儿”,很少有人愿意干。2000年,二中院民二庭针对日益增多的医疗纠纷开始探索高效率专业化审判。时任老庭长一筹莫展,试探地找到代理审判长白松问道,“你敢不敢接?”

这个问题对于北大89届法律系高材生白松而言并不难解,“北大毕业的法律人连个医疗案子都不敢审,让人听了寒碜!”仅此一念,白松决定蹚蹚这池水。

一生无悔的职业选择,从此开启。

刚接触医疗案件,医学专业问题让白松很“犯怵”。在一次庭审中,患方是70多岁的老大爷,不幸遭遇了失败的股骨头手术。面对毫无专业知识的当事人,院方代理人不耐烦地说,“你不懂医学知识,我和你说话就是对牛弹琴!”

主审法官白松坐不住了,“你这是说谁呢?在法庭上,除了你们院方的人,剩下的包括我都不是专业人士。但你既然来到这了,你认为是牛也好、马也好,有义务把事情说清楚了。”

代理人意识到了自己言语的失误,耐心地解释起来。

“你讲了半天,我只问你两句。”白松说起了大白话,“第一,做手术时你们为什么不给人家使一个结实点的钢丝呢,而用一拧就断的?第二,老爷子70多岁了,明知道他有骨质疏松,为什么不小心点把骨头给人撬劈了?”

这两个问题让代理人哑口无言。

事后,这个片段被白松当做笑话提起,但当时对她的触动很大。“不懂,就会被当事人瞧不起。”

接下来,她花了5个月时间恶补医学知识。揣摩病历、翻看鉴定报告、借阅医学专著……吃住在单位不说,为弄清某项医疗技术现状,她不惜四处寻访权威专家,到时任北京市神经外科研究所所长王忠诚院士家里咨询;到北大妇产医院了解国内尚属尖端的新生儿枫糖尿病情况。那时,她的身影经常出现在各种医学研讨会上,成了当时北京市法医中心的常客。

很快,她就能看懂病历、弄明白术语、清楚诊疗常规。原来2.0的眼睛也是在那个时候“罢工”的,成了彻彻底底的老花眼。

“白法官真牛,不仅是法官,还是白大夫。别人是专科大夫,您是全科大夫。”同仁医院原医务处主任听了白松的庭审,由衷地树起了大拇指。

“白大夫”不仅在医疗界叫得响,在法院内部大家也认。谁有专业问题,第一个想到的是“白大夫”;哪位身体不舒服了也找“白大夫”事先咨询。不过,每次给人看完病,白法官总忘不了幽默一句,“我没有处方权,不负责任啊。”

“白大夫”的悬壶济世说

“我就是个没心没肺的人。”白松喜欢这样调侃自己。

因为不管和谁生了多大的气她都会很快忘掉。对生活的要求很简单,甚至有点“粗”。若不是庭长提醒,她会穿着平日里的小碎花上衣、牛仔裤接受记者采访。对于办案数量,这个常年位居全院榜首的“全国法院办案标兵”也是含混不清。每每有同事问到她近期结案数量时,她会打发人家去问书记员,害得不了解她的人因她的“故意保密”而小有不快;至于这些年收到几百面锦旗、几百封感谢信,她也说不清楚。

“我就是‘恨活儿’,想尽快把每一个案子办好。”

正像白松说的那样,她把劲头用在了具体的案子上,认真、较劲,甚至有点跟自己过不去。

医疗类案件牵着生死情仇,患方要医院偿命的都有,这类案件历来存在“调解难”的特点,二审平均调撤率11%,而白松审理的医疗纠纷案件,调撤率却高达50%,这让审判的行家们都不得不佩服。

“目光呆滞,一股酒气,两眼通红,斗鸡似的死盯着院方代理人。”这是2011年2月22日二审庭审中,上诉人郝某留给白松的第一印象。

2006年底,郝某夫妇29岁的儿子因腹痛、腹泻到北京某医院就诊。后因病情反复变化,于2007年3月经抢救无效死亡。无法承受沉重打击的郝某夫妇一纸诉状将医院告上法庭。一审判决医院赔偿郝某夫妇34万余元,其中精神损害抚慰金3万元,判决后,双方均提起上诉。

当天,细心的白松发现郝某情绪不对,在做好情绪稳定和安抚工作的同时,她决定将工作重点放在庭外调解上。

“老郝,这事得翻篇儿啊。儿子不在了,你总得为爱你的人活呀。”白松找到郝某聊了起来。

“四年了,我只要闭上眼睛就是我的儿子。”说着话,泪水就从这个失独老人的脸上止不住地流下来,“这四年,我放弃了在外地的工作,天天泡在北京。他们院长的、医务处的、科室医生的家住在哪、孩子在哪上学、老公在哪工作,我都摸得门儿清。我想哪天绑个炸药把他们全炸死!”

“老郝,冷静点。就算给你100万,你能花吗?”

“我不是为了要钱,遭受这么大损失给我3万元精神抚慰金太少了。”

渐渐的,白松摸清了郝某的心结。经反复释法明理,郝某夫妇明白了自己诉求过高不符合相关法律规定,同意在58万余元的诉求上作让步,但希望二审能增加2万元精神抚慰金。白松又多次与医院交流沟通。最终,医院同意增加3万元精神损害抚慰金。

2011年3月9日,达成和解的双方当事人将锦旗送到白法官手中。

“医生是崇高的,他们悬壶济世;法官是神圣的,是以做好审判工作的方式治病活命。”这是“白大夫”的人生信条。

“北京东片儿的领军人物”

2004年,白松审理过一起3岁男童食毛鸡蛋中毒死亡,家属向医院索赔86万元的案件。男孩在中毒10分钟后被妈妈送往通州某乡镇卫生院,但是医院以无儿科、无设备为由拒绝收治,孩子妈妈求医生拨打120也被拒绝,最后在好心的过路司机帮助下辗转几个小时才到达第二家医院。

由于该医院是一家中医院,小男孩同样没能得到及时救治。母亲悲痛万分,将这两家医院告上了法庭。

按照医学协会出具的意见,第一家医院与男童之间不存在医患关系,鉴定为不存在医疗过失。

可是白松认为理儿不通。同样在当天误食有毒毛鸡蛋的有32人,偏偏最早寻求治疗的小男孩死了,难道第一家医院真的没有责任吗?单从医院看,没有收治自然没有医疗上的过失,可站在社会责任的角度看,即使医院缺乏必要的诊治条件,仍负有适当转诊的义务。特别是对于一个在北京打工的外地农民,医院没有明确告知转诊路线,导致路上延误了几个小时。这延迟的时间对生命是多么的重要!

以转诊义务为说理的突破点,白松判决第一家医院承担一定比例的责任,给早夭的孩子一个告慰,也给所有的医院一个警示。该起案件是北京市首例应用转诊义务判决的案件,为此后相关案件审判确立了范本。

多年来,白松的身影不仅屡屡出现在市法院系统的医疗纠纷讲座中,还出现在市检察系统组织的检察官培训活动、市卫生系统组织的医务法律培训活动中。曾先后参与《医疗事故处理条例》、侵权责任法及司法解释、市高级法院审理医疗纠纷案件指导意见的起草工作,被业界赞为“北京东片儿法院医疗案件审理的领军人物”。

白松连续多年以结案总数第一的成绩被二中院评为“结案状元”,多次荣获个人三等功、二等功、嘉奖。2011年被评为北京市法院“优秀共产党员”;2012年获得第七届北京市“人民满意的政法干警”称号;2013年被评为“全国法院办案标兵”。

现在,只要庭里有医疗纠纷案子,庭长杨越都会让白松牵头办理,因为“交给她我放心”。

“上满了的发条”

快人快语、心里搁不住事儿,这都是同事们对白松的评价。

多年来,白松养成了固定的工作习惯:工作日几乎是早7点左右便来到办公室(上班时间是9点),吃早餐、看案卷;9点开始庭审,几个庭审下来经常到下午1点,下午的庭审有时进行到6点多;晚上加班写好当天的裁判文书,无论到多晚;每周一两次下乡办案或开展调研;双休日到办公室安静地看上几本专业书。

为了节省上下班时间,2002年,她把自己的家从石景山搬到了距单位步行十分钟路程的方庄小区。有时突然想起一个案子,她会半夜12点从被窝里爬起来回到办公室翻案卷;手头的案子快处理完了,没等内勤通知,她就急着跑过去询问有没有新案子;一般的法官一天传5个案子就不少了,白松最多的时候一天传10个。

当然,她不是只会工作。她说自己是个超级爱玩的人。中午休息的空当和同事们凑个牌局;休息日她会一个人夹个包或约上三五好友自驾游,足迹踏遍了全国所有省份;见到各种有趣儿的石头,不论出处,她决不会放过。

和大多数医生一样,这个“白大夫”医不了自己的病。高血压、低血钾、颈动脉硬化、心脏反流、手脚浮肿、失眠……十几年前,这些毛病就陆续“找上她”,每天都要服四五种药。

此外,她还有一个众所周知的毛病——晕车。每次下乡办案总经不住中途几次下车呕吐,可她的“公里数”却相当可观。2010年以来,民二庭全体人员下乡400余次,白松自己就占了一半。

很多人都劝她少下去几次,何苦呢。白松回答,“宅基地这类的案子不看现场心里不踏实,再细致的文字描述也没有看现场来得真切。”

塞满了的工作使她无法顾及家人。因为没时间照顾儿子,她把孩子送到寄宿学校。父亲患脑血栓多年,和她住在一起,她却无法尽孝。一次,白松下乡办案,老人招呼没打,一个人一瘸一拐地坐公交车回到了通州老家。

“那天下着很大的雪”,失去父亲音讯的女儿焦急如焚。一天后,白松终于见到了父亲,老人却执意不回,含着泪说在老家还有旧相识可以聊天,在女儿家却根本见不着人,像蹲监狱一样。

这些事,白松很少对外人讲。同事们都说她这个人特能扛。

高标准、高强度的工作习惯同样苦了她的书记员。曾经一名刚从高校毕业的硕士研究生,因无法适应,一年后当了“逃兵”。如今,昔日的书记员成了助理审判员,她却主动提出要到白松的合议庭去,因为“能够真正学到东西”。

几年来,白松带过的书记员、徒弟有十几个。大家得出的“真经”是,当白法官的书记员必须咬住牙,可一旦跟了下来,再跟其他法官就没有压力了。

而这也正是庭长杨越的良苦用心。但凡庭里来了新手,他总要刻意安排给白松作书记员,目的是让这些年轻人知道当法官应该做什么,好法官应该是什么样子。

如此工作状态被同事们形容为“上满了的发条”。庭长不忍,问她是不是把自己逼得太狠、压力太大。白松总是笑对,“好,我以后注意。”可一转眼,她又投入到工作中了。(记者 李 阳 通讯员 高志海 孙 京)

[责任编辑:刘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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